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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大核桃树

□ 作者 海清涓

核桃树很难栽活,生长缓慢,几十年树干才能长到碗口粗。爷爷家有两棵核桃树,大核桃树结的是泡核桃,小核桃树结的是铁核桃。每年秋天我们家能分到六十斤核桃(五十五斤泡核桃和五斤铁核桃)。泡核桃用嘴就能咬破壳,果大壳薄肉多味香,我们姐弟几个总是抢着吃。铁核桃要用石头铁锤才能敲破壳,而且个小壳厚仁少味涩,我们不喜欢吃,父母就留着慢慢吃。

爷爷过世后,奶奶将大核桃树分给大爸家,将小核桃树分给我们家。父亲是生产队长,因为承包水库的事和大爸闹过矛盾,大爸没有低价承包到水库,恨透了坚持原则的父亲,在一次劝架中故意将父亲的胳膊拉脱臼。父亲和大爸见面都不打招呼,大核桃树分给了大爸,就表示我们家以后没有泡核桃吃了。母亲说奶奶偏心,分房子,分粮食,分核桃树,都把好的分给大爸家。父亲却笑着说,房子、粮食、核桃树是老人的,她想怎么分就怎么分,我们做小辈的只能接受。

那以后,我和弟弟见了奶奶就躲,恨不得将大核桃树砍掉。

三四月份的时候,核桃叶还没有长出来,核桃树就开花了。一串串黄黑黄黑的花,像毛毛虫,难看极了。没人的时候,我和弟弟用竹杆打大爸家的核桃树花,想让核桃不结果,用镰刀在大爸家的核桃树上割口子,想把它割死。花打了不少,树干上的刀口重重叠叠,核桃树照样结果。我们那时喜欢听父亲讲童话故事,我们还以为核桃树是老妖精变的,有妖术打不死呢。

七月份,核桃长到鸡蛋大了,青绿色的果子密密麻麻地挂在大核桃树上,让人心里痒痒的。父母不在家,我和弟弟跑去偷大爸家的核桃。弟弟爬到树上,用镰刀打,我在树下捡。我和弟弟把偷到的核桃拿到松树坡上吃,这时的核桃还没有完全成熟,外面的绿毛软壳紧紧包裹在核桃壳上。我们用石块砸开核桃,核桃仁脆脆的生生的,很好吃,如果用火烧着吃,香香的糊糊的,就更好吃了。核桃虽然好吃,只是手上沾满黑黄黑黄的核桃浆,好长时间都洗不掉。

大爸的三女儿出去打工的那年秋天,大爸到山上挖晚花生,被一群马蜂刺昏了,奶奶哭天呼地也找不到人抬大爸。已经是村支书的父亲闻讯租了一辆农用车,连夜冒雨送大爸到医院抢救。虽然大爸因为中蜂毒太深,最终离开了人世,但是,大爸在临终前,冲父亲笑了一下。大爸死后,大核桃树又分给了大爸的大女儿林大姐。林大姐只比父亲小五岁,乐观开朗,大方不拘小节。每年秋天打核桃,林大姐总要送一箩筐给我们家。

秋天成了我和弟弟最盼望的日子。打核桃的时候,叶哥和阿健(林大姐的老公和大儿子)爬到高大的核桃树上,挥舞着竹杆打核桃。核桃像大雨点一样簌簌地落在竹林里的草地上。小彬和姗姗(林大姐的二儿子、小女儿)将捡起的核桃放到大箩筐里。我和弟弟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父母打了招呼,不准我们去守着人家打核桃。林大姐一家人兴高采烈地抬着七八大箩筐核桃回家了,我和弟弟飞快地跑到大核桃树下捡漏收的核桃。

林大姐将核桃在墙角堆放好,就叫阿健和小彬抬一箩筐核桃下来给我们家。父母推辞一阵,收下核桃。核桃晒干后,母亲会将核桃锁到木柜子里,定期给我们吃,一箩筐核桃居然也能吃上一年。林大姐很会摆龙门阵,一听到林大姐摆龙门阵,我们就端着饭碗去听。其实,父亲比林大姐更会摆龙门阵,我们到林大姐家,与其说是去听摆龙门阵的,不如说是去讨核桃吃的。因为,林大姐摆到高兴的时候,会抓核桃给大家吃。

于是,我和弟弟不再躲着奶奶,也不再恨大核桃树了。父亲说得对,奶奶把大核树分给大爸,是因为大爸没有父亲能力大。村里的小孩子要是打核桃花,在核桃树上割口子,弟弟就放出大黑狗阿落,将他们吓跑。

每天放学后,我和一群伙伴就在大核桃树下读书,唱歌,玩石子,捉迷藏。

大核桃树年年开同样的花,年年结同样的果。我、弟弟、阿健、小彬、姗姗却一天天长大,先后告别了大核桃树,离开了故乡。

大雪那天打电话问母亲今年大核桃树结果多不多,母亲不回答,只哭泣着说林大姐动了胃溃疡手术,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放下电话,我难过极了,伤心地哭了一场。愿林大姐像大核桃树那样,身上有刀伤也能健康地活下去。

录入: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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