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请陈独秀赐赠墨宝
陈独秀、老舍,因抗日烽火流亡到重庆。在《台静农先生珍藏书札(一)》收录的陈独秀致台静农104封简牍中,有5封提及了老舍,披露了陈独秀与老舍鲜为人知的友情。老舍不仅专程从重庆赴江津探望陈独秀(本报2016年10月21日曾报道),他还请陈独秀留下了墨宝。
陈独秀在书法理论和实践上,也有很深的造诣。20世纪一二十年代,他的书法就受到了普遍的赞赏,名重大江南北。他有不少书法作品传世,大都是在监牢里和出狱后写下的。在羁押期间,来探视他的,除了朋友、学生,还有国民党的军政要员。有知其善书者,便备上厚礼,请他留下墨宝。
抗战爆发后,在民族存亡的关头,他给一名来求字的侦缉队长写了“还我河山”和“先天下忧”两条横幅,字里行间表达了对日本侵略者的同仇敌忾,同声讨伐;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参谋长、陆军上将何应钦请他写字,他提笔写了“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相赠。这不仅是陈独秀自明其志,更是对领兵抗日的何应钦将军的鼓舞和激励。
出狱后,他拒绝了各种诱惑,流亡到大后方,蛰居江津,潜心学问,留下许多书稿和书信墨迹。
老舍自1940年3月远赴江津拜访了陈独秀后,对这位学识渊博经历非凡的前辈无限崇敬,始终念念不忘。他对陈独秀精湛的书法艺术早有所闻,并心仪已久,希望能得到陈一幅墨宝。于是,他便托他们共同的朋友邓仲纯捎去了一张宣纸,特意请陈独秀留墨。与老舍同住白象街《新蜀报》馆院内的作家姚蓬子,也请邓仲纯同时捎去了一张宣纸。陈独秀收到邓带去的两份宣纸后有些踌躇。他在1941年5月21日给台静农的信中写道:“音韵表已由仲纯兄转来,并交来二纸,一为老舍者,一为姚君者,老舍的自然很愿意写。前年《新蜀报》副张为共党无理的攻击我,不知其时姚君已在彼中主持否?近闻姚君又回到共党了。我对任何人无成见,惟虑他们有成见,以开玩笑的心理令我写字,我则不欲写也。姚的不写,老舍的也只好从缓。”
1938年,陈独秀出狱到武汉后,中共长江局书记王明和康生,大肆攻击他是汉奸,是每月拿日本人300元津贴的间谍,令陈独秀有口莫辩,不胜其烦。到重庆后,攻讦他的余绪未了,不时还有鼓噪之声。1939年,《新蜀报》文艺副刊就曾发表过攻击他的文章。
姚君即姚蓬子,1927年参加共产党,曾任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党组宣传部长。1933年12月在天津被捕,1934年5月在《中央日报》发表《脱离共产党宣言》,随即被释放,1938年3月,加入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作为曾任五届中共最高领导人的陈独秀,对姚蓬子这段经历是了如指掌的,但对姚蓬子从武汉撤退到重庆后的一些作为,他却不甚明了。从信中的寥寥数语,足可看出陈独秀对老舍、姚蓬子泾渭分明的态度。信中那句“老舍的自然很愿意写”,不仅道出了陈独秀对老舍特有的好感,更是对他们业已建立起来的友情极为珍视。而要为姚蓬子写字,他得仔细思量。
过了一段时间,或许是他已了解到,在《新蜀报》攻击他时姚蓬子并未主持副刊编务,或许是出于“我对任何人无成见”,于是陈独秀又把为二人写字提上了议事日程。他在给台静农的信函中说道:“舒(注:舒庆春,即老舍)、姚二君属写之件,稍迟必为之一涂。”
大约在1941年6月中下旬,陈独秀便将两幅写竣的书法作品,按照台静农提供的通讯地址,寄给了老舍和姚蓬子。至于写给老舍的书法内容是什么,未能见到相关的文字记载,现已不可查考了。
陈独秀是个细心的人,且记忆力极强,对朋友的事他总是十分挂怀。两幅书法作品寄出将近两月后,却没有收到老舍的回信。他不放心,于是,在给台静农的信中又提起这件事:“为舒、姚二君所写字条早已写好寄去,不知收到否?通信时可便询之。”
陈独秀就是这样一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谦谦君子,为赠送给老舍一幅书法作品,他竟在致台静农的三封信中念念不忘,从中也反映出了他对老舍所怀有的深情厚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