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的眼睛
舒展是一位盲人,就像诗人荷马一样,他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
盲人荷马写了著名的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记录了古希腊公元前12世纪到11世纪的特洛伊战争。
盲人舒展,本来叫王统华,他从小有个梦想,能像大诗人李白、杜甫、张九龄那样,胸怀天下,豪情万丈,诗歌也能“飞流直下三千尺”“扬鞭纵横八万里”,也要有诗人的豪迈之情,凌云壮志。
可是,王统华很小很小的时候,眼睛就看不见了,视力很弱,近近的东西看不清楚,大大的文字看不清楚,走路都无法判断出高矮、坑洼,摔跟斗,磕磕碰碰是家常便饭,生活自理都很困难。
他多么希望自己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能看见五彩天空的云,能看见姹紫嫣红的花草,能看见温暖激昂的文字。可是,七彩的世界,就像一个深坑,把一个大大的活人掩埋,让他看不见一丝光明。
他企图通过文字,那些五彩的文字去感受世界的美丽,天空的颜色、水的滋润、花的艳丽、树的高俊。也盼着自己能写出来这些优美的文字,把天空的色彩涂抹得更加鲜艳一些,把花朵的身姿描写得摇曳多姿,把周边的人和故事,讲述给他的朋友们,他们的高尚、他们的安宁,他们的美好,他们的遭遇。王统华多么想学艺,学一门写作的手艺。可是,在那个贫瘠的山村,姓王的实在太多了,邮递员竟然弄丢了王统华的邮件,让他失去了一次与文学结缘的机会;上门指导的老师,竟然走错了地儿,让他再次遗憾地失去一次得到指导的机会。盲人王统华,一次一次,失去了他与世界接触的机会。
他多么渴望有一双舒展的眼睛,能明眸一般的看,伶牙俐齿般的说,行云流水一般的写……为了不再失去那些本来应该有的机会,为了自己浅薄的、简单的梦想,王统华把自己的名字改为“舒展”,他希望寄舒展这个名字,给自己的文字戴上眼镜,给自己的心情,染上色泽。
于是,王统华三个字,成了村里已经被遗忘的符号,而另一个响亮的名字,响彻在寂静的乡村:舒展,从此是一个诗人的名字,一个盲人的愿景。就像荷马,存于历史,在古希腊的历史上留下一个光辉的名字。舒展,也在当代诗歌史上,留下了他的名字。而这个过程,多么的艰难,就像沙漠上的爬行——
他把文学的种子,撒播在贫瘠的土地,撒播在他并不富裕的生活的缝隙。
他用口语,一句一句的抠自己心底的文字,交给文联的主席,万凯哥哥帮他做笔记,每一次投稿都那么的认真,字不对,词不对,标点符号也不对。或者,分行、断句、起承转合,总有那么多的问题需要调整。一个一个的字,都是心底的歌曲,都是心血凝结成的音符,都是叩问心灵和时代的铁锤。就在这样的艰难环境中,舒展的文字,在报刊杂志上,散发着墨香,滋润千万读者的心灵。
舒展用双手触摸世界,按摩出他对人生的热爱,对他人的关心,一双按摩师的手,也是诗人的眼睛,他用它去触摸世界的体温,触摸社会的体温,然后把它们转换成文字。那么的温润。
文学的种子在舒展心底扎了根,孕育和蛰伏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有限的文化知识,自然不足以浇灌文学的花蕾。于是,舒展开始他艰难的语音阅读和语音转换记录。在阅读中汲取营养,在练笔中提炼自己。熬过多少寒风凛冽的冬季,熬过多少生活之累以外的艰辛,奋斗的泪泉,喷薄而出成一汪春雨,涌向汩汩春潮,冰消雪融是花期,文学的种子,绽放出娇艳的花儿,摇曳着潇洒的身姿。
舒展的眼睛,通过语音、文字,舒展出一片艳丽的天空,一片花坛的缤纷。
所以,重庆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重庆出版集团重点图书编辑室主任别必亮老师说:舒展,也是“巴南的荷马”,舒展收入当代文学馆的诗歌作品,就是巴南的史诗!
诗人,有一双明亮的,舒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