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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心”之悟

□ 作者 杨恩芳

观人像,“面由心生”;看风景,境因心异;察事物,感以心知。人之心,何以这般高深莫测?老来回望心路,顿悟仓颉造“心”字,仿佛就深刻洞鉴了人心的本质。惊叹中国的汉字,竟有一种直揭谜底的神奇。

心字的三点,原本功能齐备。斜钩之内,一点居中,心形之外,两点呈八字形外向,一左一右一高一低。中点居于心内,功能在内观自身欲望,他是生命本性的使者,因而高高在上居中自持。心之外的左右两点,仿佛心的两只眼睛,一观物质世界,知天地四维形成的生命环境;二观精神世界,知世事人心汇成的文化意境。它们相向中点传递信息,成为心之镜鉴。能窥清内外两界,融合主客观的心,才是一颗功能完备的人心。有此心才为世间最高级的生命!

人心之三点,天赋不同职责。心中那点内眼,须把自己的心思欲愿看清楚,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样的人?想走什么样的路?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心外的左点,要把物质世界看清楚,大观天地自然,中观生态环境,微观生存条件;心外的右点,要把身外的精神世界看明白,大悟时代走势,中悟众心所向,小悟他人心念。能相互参照相互制约的心智,才是一颗有能力谋求自我生存发展的慧心。

然而,人心这三点,却天生不安分。它们相互纠缠又相互排斥。如人之魂、魄、灵,一高两低七上八下三心二意,一内两外心猿意马很难合一。作为社会人的生命本体,一切言行皆源自心中那点本能欲念,而外在的精神文化,会深层影响人的行为趋向;外在的物质环境,会硬性制约人的生命形态。但人欲天生任性,内点天然高居,抗拒外点制约。仿佛应了柏拉图之说:每个人都是被劈成两半来到人间的不完整的个体,因此每个人都顽强地按自己的模版寻找另一半,由找对象到观人判事,形成求同排异的心理模式。主观太强势,客观便扭曲脱形;外点一失职,人心便失衡迷乱。

人生的成败,取决于三点能否制衡。不能一点独高,唯我为大。无视客观,人与物不和,万事受挫,却总是埋怨自己运气不好诅咒老天不公。心高而不解他人之心,人与人不和,处处心伤,却总是感叹众人皆醉我独醒,世事皆浊我独清。他们在内外冲突中纠结一生,在失败的沮丧中煎熬一世。

人心的苦乐,取决于三点是否和谐。不能一点坐大,唯我独尊。客观会刚性控制人欲,苦烦便因压抑而生。自我者总是按内心意志认知客观;按自我思维逻辑处置世事,按自我心性执念揣摩人心。一生顽强地自我寻找、自我认同、自我取舍。接人万千,身经万事,相处万物,顺我者和,逆我者斗。与境不适受挫,处事不顺多烦,与人不和生悲。他们在无尽苦烦中浸淫一生,在不满的怨恨中煎熬一世。

德国作家赫尔曼·黑塞笔下的悉达多,苦行参悟了一生,发现知识可以传授,智慧却不能,智慧是一种心灵的能力,是一种神秘的艺术。这种心灵能力和神秘艺术就是,让生命不可摧毁的本性,圆融于世间万事万物,让自我时刻保持与世界万物的统一,感受并融入这种统一。这便是无我之境。

活到老才看清,这世界是有“界”的,这“界”是有“限”的,这“限”是不能跨越的。人类传承的精神世界仿佛天经,人体生存的物质世界仿佛地纬。客观的物质世界和社会的精神世界就像天地纵横的经纬线,把人框定在特有的时空中,人的本能欲望只能在经纬网格的时空中释放。

人之命运,在于心对客观世界的感应度,参悟到了自己的方位,天性便能得到最大化的释放,可以逆境作为应运而生,这便是强大的心灵能力。人之苦乐,在于心对事态人心的融合度,圆通他人之心,灵魂就拓展了自由驰骋的天地,在生存夹缝中都能化烦恼为快乐,这便是神秘的心灵艺术。

其实,人生成败只是一种自我评鉴,达不到欲望预期不一定是败;人生苦乐只是一种自我感觉,不顺心意未见得是苦。挣脱“欲望”的绑架,心就安了;摘去“自我”的有色眼镜,心就净了。心一笃定魂亦守舍,成败皆然苦乐皆福。

中国传统文化千年导人颐养心性,王阳明以系统之心学唤醒蒙昧之心,佛家以一部心经教化欲者修行明心。人实在不能怨天尤人,唯有自我拯救心灵,方可找到生命之乐!

录入: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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