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加喜 摄

所谓“春山如笑，夏山如怒，秋山如妆，冬山如睡”，山中四季，韵味不一，只是各自感知罢。重庆素有“山城”之称，举目所见，群山环绕，心间倒多了一份踏实，或许是仰靠那巍峨的山峦之气吧。

小时候，每次回老家都要翻山越岭，是那种布满青草的羊肠小道。下山，过河，上山，再下山，要走好长时间，但是一路欢乐无比，有很多小动物、各种香气的花草树木，河里还有螃蟹、蝌蚪和小鱼小虾，如果不小心被螃蟹夹住，别怕，轻轻戳它的小眼睛，它就会松开。

岁月变迁，时空转移，山已不再是那座山，河也不再是那条河，但登山的爱好却一直保持至今。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罢，想寻个高处冷静一下。看看大自然，看看一路随行的伙伴，看看素不相识的同行人，再看看自己，日常情绪上的浮躁会慢慢被抹去。也许是因为心里清楚脚下的每一步都是向上的，所以踩下去的时候，会感到满满的心安，这是不是所谓的“脚踏实地”？

早早就背上行囊出发。一开始，脚步是轻盈欢脱的，有点期待的亢奋，幻想着登顶后的恣意畅快，小脚恨不得踩上风火轮蹭蹭飞起来。沿着山路而上，婉转的鸟鸣声、清灵的山泉声、树枝的摇曳声、小动物发出的窸窣声……时不时夹杂着人们的欢笑声，绕于耳畔，轻轻落在心尖，不禁为之一颤，一洗浑身的疲惫和倦意，随后又元气满满地向顶峰奔去。

待终于攀上那山腰后，不再有前半段的轻快欣喜，身体耗能极大，已无暇顾及周遭，剩下的便只有怀揣登顶的信念一步一步向前挪。若是偶遇一处卧于林间深处的小亭，便会满心欢喜，因为它是在告诉你可以停一停了。小亭的选址大抵是风景俱佳之地，也是存蓄体力的休息场所，所谓走走停停方能渐入佳境，循序渐进才是登山的节奏要领。登山如此，生活何尝又不是如此？

撑过身体极限后，后半程就不那么吃力了，越靠近山顶，心里愈加欢快，这时便无暇顾及疲惫了。看看同行的伙伴们，一个个都神采奕奕地直向山顶迈去，只为目睹那久违的夕阳，盼着那一抹靓丽的红，辉映天际。

然而，登顶却比想象中来得更加淡然，一路的汗流浃背，一路的翘首期盼，此刻轻轻的一步，便迈上了梦寐以求的山顶，不觉欣喜又畅然。伫立山顶，任由落日的余晖轻涂全身，遥望那团团簇簇的云海。一望无际的天空下，绵延起伏的山峦逍遥地卧躺在大地上，岿然不动。见山如见己，登山别有一番感怀。春夏秋冬，山应四季而变，或翠意盎然，或层林尽染，或淡妆浓抹，或化为一片冰天雪地，身临其境，如为一体，好在“四山之意，山不言，人能言”。同伴们都缄默不语，沉浸在那一片清朗静谧而淳厚无尽的山峦之气中。这是怎样的山峦之气啊！它滋养大山的子民，它洗涤万物的尘垢，一吐一纳间，自然澄明，草木生发。置身于这样的山峦之气中，俯仰天地，宏大如我，渺小亦如我，内心澄澈明净，世界舒畅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