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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故乡的那堵墙

□ 作者 杨 超

从龙洲湾城区出发回石龙,到了老家都快中午12点。下了车,远远就闻到老腊肉的香味。长辈们早已站在屋檐下等候。我快步进屋时,瞥见我家老屋早已是断瓦残垣了,黄色的土墙裸露在外,长了一些青苔,很是凄凉。

这看似不起眼的几堵土墙,却是我父母当年一筐一筐挑来黄泥土,土匠师傅一槌一槌筑紧泥巴,才建起的家园,也是我青少年时的学园和乐园。一楼一底的房屋总共六间,算不上气派,却有足够的空间。为了让我能安心学习,父亲“特批”一间给我用于看书做作业。在没有电视、收录机、手机的时代,只有四壁土墙相伴。父亲见我的学习环境太苦闷,农闲之时就自己抡起手锤、钎子,在朝院坝方向的土墙上凿出一个小小的方形窗户,让我可以在学习之余看看外边的风景,解解闷。透过木窗,我看见泡桐树一天天长大,小鸡、小狗无忧无虑追逐,特别是明月高悬的夜晚,院坝里老人、小孩聚在一起喝茶、吹龙门阵,很是闹热。我不知多少次梦想着,有朝一日能走出这个小土屋,看看外面陌生而新奇的世界。梦想就像倔强的泡桐树,一天天在心中滋长,多少个严寒酷暑,我挑灯夜战,或早起苦练。那些年,隔壁的幺嫂起早干农活,总能看见我那小小的窗户透出的点点灯光,她就在院坝吼:“兄弟!起这么早做啥子?年纪轻轻的没得瞌睡吗?”我不知道如何回答,继续埋头看书。那些年电压不稳定,停电是经常的事,每每如此,父亲就咚咚地踏着木板楼梯,气喘吁吁地上楼,给我点燃一盏煤油灯,端来一碗白糖开水。我想安慰患有肺气肿的父亲,也或表达感谢,但内心那份感动终没能化为掷地有声的话语。父亲在床沿上小坐了一会,干裂的嘴唇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就又咚咚下楼去了。昏黄的煤油灯照射着我,喝着甜甜的胜似饮料的白糖开水,一股股暖流袭遍全身,原本枯燥的文字也变得鲜活起来。我读初中的那几年,那间小屋不再是凹凸不平的土墙,而是被一张张鲜艳的奖状装饰得满屋生辉。

“一堵防风墙,十年丰收粮”的景象已不复存在,而今那些浸满汗水的奖状,早已被风雨侵蚀不知去向,一块布满蜘蛛网的匾挂在摇摇欲坠的外墙上,“德高寿永”的字样依稀可见,那是婆婆90大寿留下的珍贵记忆。早已没挂锁的木门上,还清晰可见我少年时用小刀刻的“杨”字,一笔一划,入木三分,当年我自认为是杰作,像动物标识自己的领地一样,而父亲不这样认为,他用黄荆棍惩罚我的破坏行为。而今看着印痕明显的这“杨”字,也许比鲁迅当年看他课桌上刻的“早”字有不一样的感受。这匾、这木门,顽强地守护着家园,似乎希望这土墙历经风雨而不再坍塌。建造这座家园的父亲,已到了另一个世界,他再也不能见证我的童年了。母亲盯着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土屋,老泪纵横,多少有些伤感。我安抚母亲:“你把我养大,我陪你到老!”

返城时,透过车窗,看见老人们挥舞着的手,犹如院坝边泡桐树干枯的树枝在风中摇晃。再看一眼老屋,越发显得苍老而凄凉,我感到些许酸楚,我曾经的家园已经变成惨不忍睹的模样。

车子在高速路上飞奔,故乡已渐行渐远。女儿问我:“城里交通这么方便,干净整洁,耍的地方多,吃的东西多,为啥老家的老年人却不愿意来呢?”我说:“等你长大了,也许慢慢就明白了。”高速路的这头,有我城市的家;高速路的那头,有我的长辈,还有那堵留守故乡的土墙。

录入: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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