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石板路
从小生活在乡村,对故乡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深情,那一条青青石板路长满了记忆的苔藓,延伸到远方,更绵延在我的生命里。
故乡的石板路,悠长崎岖,却错落有致,一块块凹凸的小石板被岁月啃噬,散发着苍青色的古朴,融入了大山的苍茫,也融入了田野的青翠。
青青石板路,伴随着童年的美好时光。同龄的小卫低我一年级,她每天早早跑到门前石板路上长一声短一声的喊着我的小名唤我上学。放学后,又斜背着帆布包站在教室门口等我。我们玩性很重,总是跑一阵后,就要聚在一起,踢毽子、跳房子、追蝴蝶、看蚂蚁搬家……即使很早放学,即使我们跑得像撒欢的兔子一样快,也会直至暮色中飘来母亲焦虑的呼喊,才三步一跳、五步一蹦地满头大汗往家赶。
我们把烟盒、糖纸折成三角或包子状放在石板路上拍,拍翻了就算赢就归谁。可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攒糖纸烟盒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到过年过节是很难吃到糖块的,得到一张糖纸会宝贝般小心翼翼抹平夹在书本里。平时走路,眼睛也滴溜溜在地上搜寻一番,希望能有捡到糖纸的惊喜。小卫收集烟盒更是执著,常会紧跟抽烟人的屁股后面,一看到烟抽完立即讨要。
每当看着那些背着书包满头满脸脏兮兮的男孩子,得意洋洋地滚着铁环上学放学,小卫便一脸不服气。那个阳光暖暖的周末,经不住小卫不屈不挠的软磨硬泡,外公把废弃的脚盆、木桶上的铁圈取下来,再用粗铁丝弯一个钩钩,做成了两个简易铁环。从此,青青石板路上多了一道风景,小卫将铁环风车般玩转着,从家一路滚到学校,吸引很多惊羡的眼光。可无论她怎么手把手教导,我手中的铁环就是不听话,要么老是在原地打转,要么像个醉汉似的,摇摇晃晃,不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惹得小卫好一阵恨铁不成钢的气恼。
可我做成的粗糙得不忍直视的风车,却让小卫赞叹不已。那是几块花花绿绿的彩纸,用剪刀剪出几个口,再将剪开的部分粘到一起,固定在高粱秆上,做成了一个随风旋转的简易风车。放学回家的路上,迎面吹来微醺的风,小卫滚着铁环在前面叮叮当当的奔跑,我举着风车呼啦呼啦地在后面追赶,两人就这样疯狂地跑着、跳着、喊着、叫着,脸上的笑容张扬成风中盛开的花朵…
春夏秋冬,来来去去,我们就这样蹦蹦跳跳结伴奔跑在青青石板路上,跑过快乐的童年,跑出自信和阳光。小卫成为了一名优秀的乡村教师,常与学生一起奔跑欢笑,滚铁环、转风车,成为校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而我奔跑在城市的喧闹中,也无时无刻不收获着惊喜。
一次次回到故乡,重走那条已是茅草蔽日、荆棘丛生的石板路,我那颗浮躁的心就会变得非常的恬静。我知道,无论我们怎么奔跑,无论脚步走多远,有些东西会随着时光渐渐消逝,而有些东西却永远不会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