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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旧时光里的年味

□ 作者 李晓

一到腊月,我就成了习惯,用鼻子嗅着城里乡下的年味。不,其实我是在用心感受年关里扑入心扉的年味。看着窗外挂着的腊肉香肠,让我恍惚回到了乡下的腊月。

一到年关,孙老三就翻着白眼对我抱怨,而今年味儿寡淡,比他喝了大半天的茶水还淡。孙老三开始翻看老照片,黑白照片上,那年他演出《红灯记》里的李玉和,扮演他女儿的铁梅,正是老三的初恋。老三说,有一年春节演出后,他就在村头一棵黄葛树下,第一次亲吻了“铁梅”,惊得停落在树丫上的鸟雀都飞走了。初吻的味道,弥漫在那永生难忘的年味里。

吴老二也对我轻声诉说乡愁。他说,城里没年味了,大街上挂起的大红灯笼,总觉得是老女人化妆,显得矫情。老二目光深情,说当年陪母亲去乡场供销社买年货,“咿呀”一声推开供销社黑漆漆的大门,进屋去打酱油、买盐巴、海带、黑木耳、红糖、桃酥饼、花生糖。乡里供销社那个扎着大辫子的姑娘,姓幸,她母亲是个疯子。幸姑娘用一把猪骨头做的瓢舀盐。老二说,他和母亲赶集回家路上,母亲就给他一颗花生糖,他含在嘴里,到了家,那颗糖才在嘴里化完了。

我村里的侯玉田,有一年他那东北的姑爷一家回老家来过年。姑爷带回来东北一些特产,好像有一种叫做沟帮子熏鸡的食物,吃起来特香。他姑爷就给村里几个小孩一个沟帮子熏鸡,几个小孩跑到树下,用树枝小心划开熏鸡,一人一小块儿。我舍不得吃完,就分了一半给小燕。小燕而今在广州,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总了。去年春节,小燕还在网上给我留言,她说她怀念那些年浓浓的年味,很纯朴的气息,灌溉了她一生的年味记忆。

城里朋友朱老大,过年了就喜欢往乡下跑。老大跟我说,他回乡下,是到父亲坟前去坐一坐,跟长眠的父亲唠叨唠叨一年的心事。再就是,一个人跑到山坡上去嗅那些农家屋顶上冒出的炊烟,在那乡下柴火人家腾起的炊烟里,他如腾云驾雾一般,醉卧在重返而回的年味里。但老大前不久跟我感叹,而今乡下炊烟已如瓦特当年蒸汽机冒出的气烟,渐成依稀,村里寂静,大多数乡人纷纷进城,要不烧了煤气啥的,烟囱也早撤了。所以老大想发起一个保护乡村烟囱的倡议,我嗫嚅着,感觉一股炊烟呛到了鼻孔里。

那些年的年味,是母亲在清贫岁月里忙年的背影,是大姑姑在城里蒸年糕的味儿,是土灶里柴火“轰”地一声腾起的火光,是老奶奶炖一只猪蹄膀,鼎罐里咕嘟咕嘟的响声,是男男女女到祖先坟头燃起的香火,是一家人一家人亲亲热热相互走动,把团年吃的美食端到院里桌上大家都尝上一口的情景,是胡老汉吃了年饭后躺在椅子上听收音机时搔头上虱子的画面。那些年的年味,是村头魏家两兄弟,在春节划彩船,老大扮演老太太,头上戴一小绒帽,老二扮老头子,下巴上用毛笔画着假胡须,他们边划彩船边唱:“我们的彩船划哟划哟,呀歪子哟……”有年我回乡,看见流着口水的魏老大蜷缩在稻草堆下晒太阳,他兄弟告诉我,几年前老大就患老年痴呆了。

那些年的年味,是亲人的气息沸腾在血液里,是人与人之间的美好牵挂,春节面对面相见时还在想念。而如今,我与一个老友在春节偶然见了面,说上几句话就打起了呵欠。而今过年啊,奢侈品不再是老王送我的古董,奢侈的是内心平静,温暖,幸福。

在这年关里,我想发布一个寻人启事:那些和我怀念当年年味的人,请与我联系,到村里小芳姑娘开的老鸭汤馆子里见一见……

录入: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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