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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巫溪行吟

□ 作者 杨莙

红池坝的早晨

无声又无息,除了疾步撤离中的星星,除了那一缕正踮着脚尖,悄悄穿过云霞的晨曦。

在中国南部最大的高山草场上,小木屋兜一头露珠,浑身散发出草汁儿香。这棕黄色的尖顶小木屋,像来自童话城堡中的孩子,揉着一双睡眼,沐在晨光中,安静得让人不知所措。

昨夜睡得实,一宿无梦,当我和小木屋一起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梦,原来刚刚开始。

云霞瑰丽,晨曦彤红,早有人端着相机或手机,追逐着红池坝的清晨。

不过马儿们对此不以为然,它们可不像那些人,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击打了似的,痴傻地仰望天空,它们关注的,是脚下的草地,是哪种草更鲜美,哪种草嚼起来更有味道。一两匹,三五匹,埋着头,咀嚼着草香弥漫的时光。

也有例外的,一匹棕色的母马,好脾气的容忍着它的三个孩子无休止地撒欢儿打闹。仔细一瞧,其中一个并非马驹,而是一头小牛,一色的皮毛,一色的油光水滑。这小牛犊子,是如何混进马家的,它们又是如何成为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走走停停间,天空褪去了层层华美的薄纱,渐渐变蓝,白云也悠悠地飘了过来。就在这时,远处一群低头吃草的马儿,总有一二十匹吧,非常配合地扬蹄奔跑起来,就在那白云下面,无垠的绿草地之上。

这难道不是一幅悬挂在天地之间的油画吗?动与静,力与美,如此和谐的交融在一起。明知道打这样的比方会落入俗套,没法子,我选择落下去。

红池坝的早晨,哪一眼望出去不是一幅画?譬如,举目皆是的花儿们。

夏天已去,花事未了,最盛的是马鞭草,一千亩?一万亩?还是十万亩?这些紫莹莹的小花们,闹出的动静却不小,它们在新的一天掀起新一轮浪潮,气势磅礡,无边无际,一次次扰乱你的呼吸,还没走到跟前,已被那紫色的波涛席卷而去。

芳名中有菊的花儿也没歇着,着红衫的地被菊,穿黄裙的万寿菊,撑粉红小伞的荷兰菊,举千万盏金樽的金盏菊,还有俏生生的波斯菊,粉嫩乖巧的翠菊,黑蕊橙花的黑心菊……一天之际在于晨,一夜的休憩之后,菊们又忙着为红池坝——这浩大的绿色地毯编织彩带。

草香、花影,一直撵着我的脚步,到了红池坝度假村的餐厅,也不肯撤退。

圆弧形玻璃门制造了草地上用餐的错觉。马是邻桌的食客。就在我的身边,一匹俊美的枣红马也正在享用早餐,它所置身的那间饭厅,浩阔、清新,阳光下淌出绿来,向远方起伏的青山哗哗而去……

宁厂古镇

衰败、残旧、破损,以及,透心的冷寂和苍凉,两年不见,宁厂古镇依旧如此,它特立独行,并不追随一干古镇们,千篇一律地越活越精致,越活越年轻,明明探访的是明清或更早年代的建筑群,然而看见的,是去年才雕成的窗花,嗅着的,是上个月才喷好的漆。

斑驳的院墙斑驳了时光。

五千年前,我脚下的这片土地,便有盐泉流淌。“一泉流白玉,万里走黄金”,因盐设立监、州、县,从先秦盐业兴盛以来,宁厂古镇一直都是中国盐业版图上的重镇,明清时更是成为中国十大盐都之一。到清乾隆年间,大宁河两岸,白天盐烟缭绕,遮天蔽日,夜晚则灶火通明,与江中渔火交相辉映,史称两溪渔火,万灶盐烟。

一踏上索桥,公路和公路掀起的嚣烦就被抛向另一个世界。我在高山峡谷的护佑下,在后溪河清澈而宁静的呼吸中,慢慢丈量老街的破败荒凉。“沿江断续四五里,翁岩筑屋居人稠”,清朝王尚杉的诗《大宁场题壁》已经成为过去时。天地阗寂,不时有蓬勃的野草,顶满头满脸的阳光,从砖缝,从墙角,从任何一个缝隙里蹿出来,挥着苍绿的手臂,与我打着招呼。

满目断垣残壁,像残年的老人,颤颤巍巍,满面尘灰。我试图在一部无声老电影里,寻找到古镇当年的蛛丝马迹,而那些缺胳膊少腿的规制宏大的建筑,无疑配合了我的寻觅。

盐泉仍在汩汩流淌,繁华已悄然遁去。宁厂古镇从辉煌了数千年的制盐基地和贩盐中心抽身而出,化身为一位须发皆白、目光沉静的老者,阅尽人间悲欢后,与岁月握手言和。

没有鸡鸣,也不闻人声,一堵堵院墙外,柳条腰的秋海椒照样红得灼目,秋丝瓜照样在藤蔓上闲闲地荡着秋千。也有花,鸡冠花如同庞克族,头顶硕大的紫红鸡冠,别提有多神气,成片的凤仙花,红的黄的白的,碎金似的阳光下,啪嗒啪嗒地打开。

还有一只肥胖的大黄猫,一张矮矮的竹凉椅上,扯抻了手脚,做它的春秋大梦。听到脚步声,遂半撑起猫头,眯缝着一双猫眼,懒洋洋地斜睨了片刻后,复又倒头大睡。你们,爱看不看,爱拍不拍。

黄猫旁边还有一张同样的竹凉椅,仿佛在等着谁,等着那个人,靠在竹椅上,一边抚着那黄胖猫的虎皮袄子,一边慢慢念起木心的《从前慢》: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录入: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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