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临三峡之巅
夔门,三峡之始,其北岸的赤甲山,因外形远观酷似仙桃而又名桃子山,海拔1388米,是三峡物理形态上的最高峰,又因杜甫名句“赤甲白盐俱刺天,闾阎缭绕接山巅”而被誉为三峡之巅。而登临三峡之巅,是我多年的梦想,好几次与朋友相约攀登,却因为种种原因,终究未能成行,一度成为难以释怀的遗憾。
今天,终将如愿。我将和朋友一行18人,跟随两名向导,从桃子山西南面沿临江山脊,向山顶进发。
开始还有条羊肠小道,路面虽窄不过半尺,但终究有路可循,只是久已无人走过,长满了野草。天空下着零星小雨,湿了裸露的岩石和已经漫过小道的长草,很滑。一不小心就有人摔倒,但大家抑止不住内心的兴奋,想象着登临山顶的自豪,冲着过往的船只喊叫:“喂,你们好!我们就要登上三峡之巅了!”
越往上爬,渐渐没有了路的踪迹,取而代之的是满山密密匝匝的灌木丛。夔门两岸的山贫瘠陡峭,长不起高大的乔木,只有遍地的灌木,我们称之为柯柯,柯柯大多从根部向各个方向伸展出许多枝干,相互错杂交织挡住了去路。两个向导不停地挥刀砍伐,才能勉强走上去,很多地方因为地势太过陡峭,只好在中间砍掉一枝两枝,我们就从中通过。这些柯柯矮壮柔韧,让人信赖,就像夔门两岸的百姓,就像给我们做向导的欧伯,黝黑的脸膛,朴实的话语,稳健的脚步,让人感觉到踏实。
欧伯说,这条路他也仅仅走过两次,而我们,将是这条路的开拓者,“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路是从山脊上开辟出来的,其坡度大约达到70到80度,我们几乎是手脚并用,一点点向上爬。而就在半步外,便是万丈深渊,透过伸出悬崖的三两枝柯柯,可以看见长江如一条绿带逶迤东去,悄无声息。江边的消落带沿着江面整齐展开,指示着长江前进的方向,妙不可言。许多不知名的山花开在脚边,黄色的花朵很小,却很香,一串一串地挂在枝头,矮小,但花和叶都很精神。
随着高度不断攀升,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明显,不断弹回来的树枝抽打着手和脸,留下一道道血印。有的地方柯柯实在太厚密,我们只好趴在地上爬上去。还是乍暖还寒的时节,风吹在脸上还有寒意,但从登山开始,涔涔的汗水就没有干过。两个小时过去,向导说,还不到三分之一。先前嘻闹的声音没有了,大家都精疲力竭但依然奋力向上,每一步都要心无旁骛,每一步都要脚踏实地,掉以轻心可能会导致粉身碎骨。但没有人后悔今天的选择,虽然登顶的方式有多种,但我们选择了这种最艰难的方式,在享受惯了高速公路带来的方便快捷后,体会一把原始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真实感受。
越往上,越是注定不能够半途而废,登上山顶才是唯一的方向,无论前面的路有多艰难。
登上第三个山头,才发现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赤甲山近距离地呈现在眼前。灿灿的阳光照在山上,一边是盎然的春意,雨后的叶子更加清新怡人,新绿在墨绿上跳跃摇摆,誉满华夏的夔门红叶还在最初的孕育之中。一边是光洁的赤色绝壁,垂直地插入江中,连一粒尘土也无处落脚。一些嶙峋的怪石,突兀地生长在峭壁上,呈现不同姿态。
登临山顶的最后几步,显得格外轻盈。
无限风光在险峰。站在三峡之巅,张开双臂拥清风入怀,豪迈之气在心中升腾,我们不禁跳跃欢呼:“三峡之巅,我们来了!”环顾四周,尚未完全从冬天醒来的群山都臣伏脚下,山巅云腾雾绕;驶过的轮船划破墨绿的江面,犁开满江的金光,翻起闪闪的白浪,昂扬地向远方驶去。
回望来时的路,笔直的石壁,闪着红色光芒的悬崖上,是我们一步步攀登的足迹。其它的名山我也登过不少,但这一次是全新的体验。一路上不断有新的“遇见”,每一步都与前边的不同,没有现成的路,没有相同的梯,有的,只是向上的意志。一路上,痛苦和快乐,惊险和刺激,无时不震撼和坚强着攀登者的心灵。登临三峡之巅,也许只有这样,经过一步步艰难跋涉,最终将雄于天下的夔门踩在脚下,才能感受那种由内而外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