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郭沫若从日本回到祖国参加抗战。1938年12月至1946年5月,郭沫若在重庆先后担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厅长和文化工作委员会主任,高擎爱国、抗日、民主旗帜,积极投身抗日文化宣传和救亡运动,以喷薄激情创作了《棠棣之花》《屈原》《虎符》《高渐离》《孔雀胆》《南冠草》等6部历史剧,感召中华儿女浴血抗战。期间,1941年11月16日,适逢郭沫若50虚岁生日,同时也是从事文学创作第25个年头,在周恩来的创意策划下,中共南方局文化工作委员会为郭沫若举办盛大的庆祝活动。
周恩来策划祝寿活动
1941年1月7日,国民党悍然发动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周恩来愤怒写下“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的檄文,重庆陷入极度的白色恐怖之中,政治环境日益险恶,举国上下人心惶惶,许多进步文化人士陆续奔赴各地,郭沫若、阳翰笙等则坚守雾都,继续开展斗争。
10月上旬的一天,周恩来赶到郭沫若家中,提议由文艺界联合举办“纪念郭沫若先生创作生活二十五周年和五十寿辰”庆典活动。可郭沫若一开始并没有完全理解周恩来的意图,委婉辞谢。周恩来推心置腹地说道:“为你作寿,是一场意义重大的政治斗争;为你举行创作25周年纪念,又是一场重大的文化斗争。通过这次斗争,我们可以发动一切民主进步力量,来冲破敌人政治上和文化上的法西斯统治……”言下之意,这不是一次简单的祝寿活动,而是共产党人和民主进步人士的一次政治性聚会,是一场 “政治”大戏。
为顺利举办这次具有双重含义的活动,藉以打破重庆沉闷的政治空气,周恩来特意安排文化工作委员会副主任委员阳翰笙全面负责这项工作,要求建立一个具有统一战线意义的筹备组织,广泛邀请国民党政府要员和各民主党派、进步人民团体、文化界等代表人士积极参与,一定要把它举办成全国性的纪念活动。
不久,文化工作委员会以中共南方局名义,几经努力,很快约请了冯玉祥、许世英、沈钧儒、黄炎培、老舍,以及孙科、邵力子、陈布雷、张治中、张道藩、潘公展等各界40位著名人士作为庆祝活动的发起人,周恩来亦位列其中。
11月15日下午2时,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在天官府7号(今改为8号)——文化工作委员会办公所在地,先行召开纪念茶话会,充分肯定郭沫若先生对民主自由的讴歌、对社会丑恶的忿怒,对青年的同情、对光明的礼赞,其拓荒之劳绩,厥功至伟。当晚,“文抗协会”设宴聚餐,提前一天庆祝、纪念郭沫若的生日和战斗业绩。
重庆掀起庆祝高潮
11月16日早晨,《新华日报》推出《郭沫若先生创作生活二十五周年纪念会特刊》,揭开了当日庆典的序幕。周恩来为“特刊”题写刊头,并在头版发表了专文《我要说的话》,全面总结了郭沫若在新文化运动中的作用、地位及其战斗经历,首次公开将郭沫若同已故的文坛巨擘鲁迅联系在一起,纠正了当时文化界一些人所歪曲的“将无作有,将小作大”的错误观点。报纸的第三、四版,则刊登了董必武、邓颖超、潘梓年、沈钧儒、沈尹默、苏联大使潘友新等撰写的贺诗、贺词、贺信、纪念诗文50余篇(首)。
下午1时,800多位各界名流集聚在中山一路中苏文化协会内,隆重举行“郭沫若先生创作生活二十五周年和五十寿辰纪念茶会”。“文化之家”门口耸立着一支长5尺许、粗如碗口的巨型毛笔,格外醒目。它是日本作家、“在华日本人反战同盟会”会长鹿地亘特制后赠送给郭沫若的“寿礼”;屋檐下高悬“以清妖孽”四个大字。会堂内布置雅致,歌德、托尔斯泰、高尔基等世界文豪的画像一一张贴在两旁墙上。
大会主席冯玉祥致开幕词:纪念郭沫若先生,要学习郭先生,第一是郭先生的革命精神,不论是“五四”、北伐以及当前的抗战里,都有着郭先生这位伟大的旗手;第二是郭先生的忠心为国,他离别异国的妻儿,毅然地投到多难的祖国的怀抱;第三是郭先生永远和青年们在一起,他不失“赤子之心”,永远领导着青年们为祖国的解放事业,奋斗不息。
作家老舍报告了活动的筹备经过和纪念计划,表示“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计划将郭沫若的80多部、两千多万字的著作编辑为《郭沫若先生全集》,印行“文艺选集”“学术选集”,创设“文艺奖金”和“郭沫若文化科学研究所”。
国民党中央文化运动委员会主任张道藩、中央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梁寒操、参政员黄炎培、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副部长潘公展、苏联大使代表丕赞诺夫、沈钧儒等分别致贺词、贺诗或演讲,一致推崇郭沫若在学术上取得的成就、对国家作出的贡献。
周恩来和张申府最后致贺词。周恩来站在庭阶上,面向拥挤的人群,高亢地指出:郭先生不只是革命的诗人,也是革命的战士,无论从他的著作上和行动里,燃烧着那烈火一般的感情……在反对礼教旧社会的战斗中,有着他这一位旗手;在保卫祖国的战斗中,也有着他这一只号角;在当前反法西斯的战斗中,他仍然是那样挺身站在前面,发出对野蛮侵略者的诅咒,这些都是青年们应当学习的……希望郭先生继续领导着青年们前进,更来一个25年的光辉灿烂的创作生活。
郭沫若感奋答谢
在众人的掌声和欢呼声中,郭沫若春光满面,上台答谢:“如果说冯玉祥先生是个老少年的话,那我简直还是一个吃着奶的小娃娃,因为我有许多向国家社会、向朋友报德的事没有做好,自己决计要坚强地活下去。这个社会对于我犹如一根赶羊的鞭子,使我再不敢做落伍的懒羊……”深情表达了自己决不辜负朋友们的热情鼓励:“回首五十年,深感惭悚,从今日起,决再勇敢地活下去,以毕生的心血为建设中国文化及为祖国独立而奋斗!”
傍晚5时许,晚霞映天,纪念会在陈天国深情朗诵郭沫若的诗作《凤凰涅槃》,以及“孩子剧团”的合唱表演中缓缓结束。晚上,天官府7号小楼内,红烛高照,嘉宾满座。由于屋小人多,以致祝寿的10桌宴席中,有4桌摆到了露天的走廊上。宴席上,周恩来频频举杯,带动大家不停地向郭沫若祝寿……
这一天,“文化之家”的另外三间大厅里还精心布置了展览,陈列了郭沫若的生平著作、日常照片,包括专著、译作、原稿以及自己编写的“五十年简谱”。
整个纪念活动规模空前,场面盛大,时间长久,声势壮观,充分显示出重庆文化界团结进步的磅礴力量,一扫“皖南事变”以后笼罩在重庆上空和人们心中的沉闷气息。
对于中国共产党以及文化界朋友的热情庆祝、殷切期盼,郭沫若感奋不已,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畅抒了自己由衷的感激之情:“五十之年,毫无建树,犹蒙纪念,弥深惭愧,然一息尚存,誓当为文化与革命奋斗到底,尚祈时赐鞭挞。”后来,郭沫若以实际行动践行了他的诺言,生日过后仅一个多月,就激情澎湃地创作出了著名历史剧《屈原》——如光如电如雷,闪耀并响彻于长城内外、大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