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枣黄
金秋至初冬时节,乡村的酸枣已经熟透。
故乡的山坡上、悬崖边、屋后头,高大的酸枣树挂满了金黄色的果实。那一排排茂盛的酸枣树和密密麻麻的小可爱,吸引着细崽们的目光。我们拿着长竹竿,提着铁丝钩,背着大背篼,拿着小撮箕,三五成群地蜂拥到树下。
酸枣树果实大小与一般红枣差不多。它酸味绵长,酸中带甜,口感绝佳,很受人们喜爱。特别是孩子们,每到秋末冬初时,口袋或书包都装满了酸枣。每人嘴里都会含着一颗,细细抿着它独特的酸甜味。
酸枣树很高大,树干溜滑,不易攀爬。站在树下或爬上主干,用竹竿敲打,酸枣就会如雨点般下落。
儿时的我,最喜欢打酸枣。酸枣一般都是野生,不受生产队的约束,可以任由我们采摘。打酸枣不但十分好玩,而且能大饱口福,在那时饥饿的乡村,对孩子有着强大的诱惑力。
每天中午和下午放学后,我怕被别人抢先,往往来不及回家提撮箕,就跑到野外,把头天藏好的竹竿找出来,迫不及待地爬到树上,使劲打酸枣。一棵树的酸枣打完,又立即滑下树,把草丛中散乱的酸枣找出来,堆成一大堆。书包装不了的,就把衣服脱下,用棕树叶子扎住两个袖口,再把捡好的酸枣装入衣服里。酸枣打好,有些累了,也口渴了,就把剩余的酸枣摊在书本上慢慢地吃。
天色渐黑,我满载而归。回到家,母亲已点燃煤油灯。我把酸枣骄傲地倒出来,交给收工回家的父母,看着母亲把酸枣放到篮子里,心里就甜丝丝的,很有成就感。晚上睡在床上,好久都没有睡意,酸枣总是在脑壳里晃,老是想着第二天怎么抢在别人前面去打酸枣,去哪里才能打到最好的酸枣。
第二天清晨,我又早早起床出门。深秋的早上,鸟声婉转,空气清新,薄雾缭绕。这时青翠的酸枣树还裹在晨雾里,金黄的酸枣也在树叶中沉睡着,还看不十分真切。走在山间的羊肠小道上,野草上的露水沾湿了裤腿,显得凉丝丝的。待红日从东山探出笑脸,酸枣也打得差不多了,便又急忙赶回家去,匆匆吃了早饭,背上书包去学校。
酸枣果实虽不大,果肉也不厚,但乳白色的汁水,有一股很香的气味。有月光的晚上,我们全家围在院坝的桌边,借着稀微的月光,把酸枣摆在桌上,吃得牙根发酸。
吃不完的酸枣,母亲背到乡场,卖给供销社,然后买回盐巴、煤油和肥皂等日用品。有一年,父亲还用卖酸枣的钱给我买回一双胶鞋。看着崭新的胶鞋,我欣喜若狂。
如今,离开故乡多年的我,再也体验不到童年时打酸枣的乐趣了。多少次在梦中,我爬上茅屋后那一棵棵高大的酸枣树,把酸枣打得遍地都是,兴奋地装满我的裤兜和衣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