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好友送来的枕头，温软舒适，还能针对穴位加热。我抚摸着它，童年时的粗糠枕头一下子闪现在脑海里。

那时的枕头和现在的不同，细长条，和床宽差不多，摆放在床两头，可以够我们四姊妹同时入睡。

枕头是用蓝黑布缝制而成，枕头的两端是母亲亲手绣的好看图案。枕芯来自就地取材的粗糠，看上去鼓鼓囊囊、满满实实。我们的小脑袋在枕头上来回磨蹭时，会发出“嗤嗤”的响声来。

我们家住铁桥老街，没有自留地，更没有自产的稻谷，灌枕头的粗糠，都来自附近的农家。每逢收稻谷的时候，母亲就会收集一些粗糠，用筛子仔仔细细过滤几遍，清除灰尘和杂物，再多次翻晒，最后搁置在一个大塑料袋子里扎紧，作为枕芯备用。

粗糠枕头轻巧，不软不硬。不过，睡久了会有汗气和湿气，母亲隔一段日子更换一次枕芯，小时候的我们，只要脑袋一挨枕头就仿佛被注入了催眠术，瞬间呼呼酣睡。

不光是粗糠陪伴我们入睡，就连扯下稻谷的那些稻草也会发挥它的妙用——做床垫。

姑妈家在农村，每逢稻谷成熟季，父母亲都要去她家帮忙打谷子。等收完稻谷，稻草扎成小捆，一垛一垛放在院坝里晒干后，母亲就会细细挑出颜色金黄、草根粗状的上好稻草，辍成一小把握在手中，来回在长条木凳上拍打，把稻草上残留的稻谷拍打干净后，清除掉丝丝缕缕的杂草，再把部分细细的稻草尖一一剪掉。

经过打理后的稻草，整整齐齐铺在床上。母亲在上面铺上厚重的麻袋，把四周扎得严严实实，再依次放上陈旧的棉絮和打着补丁的床单。由于新稻草疏松膨胀，床铺看上去老高老高，我们躺在上面，来回打着滚，试图把稻草压得更平实一些。

新铺的稻草床舒适绵软，暖和温润，满屋子都弥漫着稻草的清香。只是稻草床垫睡不了多久就会变得死板，一遇梅雨季节，还容易长出些许草虫来。所以，遇到太阳天，母亲会把床上的稻草抱到地坝里，里里外外翻晒，偶尔也会在稻草上洒上一种药粉进行消毒杀虫。

那个年代，粗糠枕稻草床垫就这样伴着我们入梦。如今，荞麦的、乳胶的、羽绒的枕头五花八门，床垫更是从棕垫、席梦思、乳胶床垫一路升级。那些关于“粗糠枕稻草垫”的日子早已成为一段温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