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永远属于孩子。春天一来,孩子便开始兴奋。我小时候就是这样。
喜欢做的事情很多。我们乐于干的,是相约跑到野外,雨天也不例外,即使上下湿透,满身泥巴,回来遭到父母的训斥或巴掌,也乐此不彼,毫无怨言。
逮蚂蚱,是其中之一。专逮带翅膀的,或蹲,或爬,小心翼翼。蚂蚱躲在草丛不动的时候,出其不意,猛地用手扣住,有时单手,有时双手。逮到之后,捏住翅膀,观赏一番,拨弄一番。然后,小手一扬,让蚂蚱飞上天空,飞向远处。善飞的那种,还要再追、再逮,直到筋疲力尽,躺在新鲜的土地上歇息,不知不觉进入梦乡。有时会编一个草笼子,专门用来放蝈蝈。蝈蝈肚大,叫声好听,尤其到了晚上,挂在屋檐下,钻进被窝也能听到。绿蝈蝈居多,褐色和黄红相间的也有,但这两种相对较凶,把持不好会被咬手。
找鸟窝更有兴趣。高树上、灌木中、草丛里都有。各种各样的鸟,各种各样的窝。高树上的好找,一目了然。灌木和草丛里的就难些。好在这难不住我们。即使看不到小鸟,但可寻着叫声,发现它的大概位置。然后轻轻地摸过去,搜索目标。飞走没有关系,围绕小鸟刚刚伫足的地方,扩大一下范围,仔仔细细地找。一天下来,收获也颇多。找到鸟窝,大多时候不是为了掏鸟蛋,最大的喜好是观察小鸟的孵化过程。每天,我们躲在能够看清的地方,静静地盯上一会儿。待雏鸟破壳,会近距离观赏。偶尔也会捉几条小虫给它们喂食,并轻轻地摸一下。那种感觉,要多奇妙有多奇妙。
采撷野花女孩胜过男孩,但男孩也不甘落后。百合的花大致黄、红两种。业已绽开的,一瓣一瓣掐下来,直接放进嘴里吃掉,甜甜的,嘴角会留下花粉或黄或红的印记。采一大把,花蕾含羞的,拿回家里,用一个罐头瓶,放些许清水,插进去,等着花开。丁香的花,紫里透白,漫山遍野,开得肆无忌惮。丁香略苦,尤其叶子苦得更甚。但只要花开,满屋都是香气。桔梗的花,我们习惯叫包子花,因为没开时宛若一个圆圆的蓝色包子。还有柴胡、猫耳朵、地榆、紫露草、马兰、鸭跖草,等等,各色各样。有时我们会把这些花采撷下来,串些青草,织成一顶小小的花帽儿,戴在头上,美滋滋地从村庄穿过,极像一枝移动的花朵。
如果长不大多好,那样,我们便可以拥有永远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