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有1800多年历史了。它曾经的名字叫南浦、万川、万县,现在叫万州。
在大江的涛声里,我与这座城市结缘。1969年,我在离这个城市几十公里外的一个小山村出生。那时,父亲在这座城市做着一份秘书工作。因为父亲的职业,我们家在村子里享受着荣光。好好读书,到城里去求一个饭碗,是我小时候的奋斗目标。18岁那年的冬天,我来到距离万州城10多公里外的一个小镇工作。我对没有进城工作感到遗憾。万州城,我一直怀着羡慕与憧憬眺望着。
真正融入万州城的生活,是1997年7月。万州长江上第一座开通的大桥,让它与我所在的小镇相融相连了。小镇老街旁边,是曾经稻浪滚滚的田园上矗立起的一座新城,三峡工程启动后,两岸群山之间盈盈上涨的涛声已经隐隐而来。万州老城,大半个身子要被江水淹没,新城将作为本地移民安置的家园。新城与万州老城上半城将融合成一座城市崭新的版图。
因为三峡工程的涛声,万州经历了沧海桑田的美丽蝶变,也有了湖城的美誉。
万州人,对故城有亲人般的思念,湖水之下,是老城人的漫漫根须。万州老城边的苎溪河是长江的一级支流,河上有一座桥叫万安桥,是1927年7月建成的。万州人都亲热地叫它:大桥。一座桥,横跨万州城东西,有了东城、西城之分。三峡大坝,拦腰一截,陪伴万州人76年的大桥,就要和一个城市难舍告别。2003年5月30日,我和数以万计的万州城居民,顶着烈日来到苎溪河边,聚集到拉起的警戒线外,与大桥作最后的诀别。那天上午10点38分,爆炸的烟尘腾起,轰隆一声巨响,大桥永成记忆。
我在激荡的涛声中,听见了一座城一天天的拔节之声。
2004年万州春天的船舷,停满了喜悦的水鸟。火车的汽笛鸣响在了家门口,青翠的山峦之间开始奔跑我一直梦想的火车。火车通车那天,我忍不住去铁路边的小馆子里喝了半斤酒,在醉意之中望着故乡万州的第一趟列车出发,再一次把我的梦想送往远方。2016年秋天,高铁开通,我站在群山之上,望着一列高铁如离弦之箭奔驰,一瞬间有到了云霄的感觉。曾经从长江上坐慢船3天3夜到上海的往事,已经成了怀想中一段奢侈的旧时光。
万州,似乎从来就是一座面向未来而生的锦绣之城。波光粼粼的湖城,每一滴水珠里,都奔流着回忆,奔流着对未来岁月的憧憬,每一滴水珠里的奔跑,都是“万州之舟”的出发。三峡大山水养育着勤劳的万州人民,也赋予了万州海纳百川的胸怀,万州人民走过了历史实践的光荣之路,那就是万州大开放,成就万州大发展。万州自古以来便是万川毕汇、万商云集,成为湖城以后,一批批重大产业项目深植在万州大地上茁壮成林,产业之城强壮了万州的城市筋骨。
站在新时代的起点,站在高峡平湖的潮头,而今的万州,铁路骨架“两纵两横”,高速公路“一环七射”,“一空一港”通天达海。万州,这座三峡的明珠之城,生长在翅膀上的城市,在一路铿锵的鼓点里,演奏出动人的万州乐章。
万州美,美在大地山河,更美在民风人心。湖城万州的天际线,是浩淼湖水中倒映的白云。四季出现的“万州蓝”,是这个城市最寻常的风景。滨江路上如绿云连绵的黄葛树,散发一座城市的浩大气场,那是装扮万州“城市客厅”的美丽盆景,这其中一些黄葛树,是一棵一棵从被淹没老城的街巷角落里移栽过来的,在它们的树身上都有颁发的特别“身份证”,注明着它们在万州老城的身世,一棵一棵树的根须,串起了一座城市的前世今生。城周九大山头绿浪滚滚,是万州畅快呼吸着的巨大肺叶……
这些年,很多离开了万州的亲友,最浓的乡愁,还是万州的美食,万州的山水。万州面、万州烤鱼、万州格格、三峡土菜……这些舌尖上的万州美食,让万州人找到了味蕾上的乡愁,也让天下宾客流连忘返。南浦小剧场里看戏,带你穿越到岁月长廊,竹琴声声,那是古典的雨声响起。
入秋后的一天,我和外地归来的故友驱车去万州机场山顶,夜风吹拂,俯瞰这座迷人城市疑似银河落九天的璀璨夜景。属于我的万州时间,它是我生命史上一页一页的书写,清晰显影我与它命运与共的时光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