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肃杀冰冷渐渐逼近时,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围坐在火炉旁的一幕幕情景。
火炉,是冬日的象征,它的魅力不亚于阳光。儿时,乡下一到冬天几乎家家户户都要生火炉。我们家由于兄妹多就备了个大火炉,约一米见方,四只脚,框架用木头做成,中间是一只圆底的铁锅,里面放着从厨房的灶膛里掏出的还红旺着的火炭,屋子里很快就热气缭绕,充满暖意。火炭快烧完时,母亲就添加入冬前早已准备好的木炭,其所散发的腾腾热乎气儿,足以令全家享用大半天。没事的时候,一家人都喜欢围坐在火炉边,把手伸到火炉上,边烤着火边聊着家常,其乐融融。
白天父母出去干活的时候,炉上总炖着满满一砂锅萝卜骨头汤,水一次加足,小火慢炖,这样炖出的汤特别鲜甜。晚上全家人围在火炉旁,喝着热气腾腾的汤,顿感寒气全无,暖心又暖胃。有时我写作业入神,忘记烤火,手冰凉冰凉的,父亲就把自己的大手烤热,包裹住我的一双小手,我便真切地感受到温暖的气息。有时父亲会说些做人的道理,如“火要空心,人要实心”,柴火架空才能烧得旺,做人要实在才能立身处世。
记忆中的红泥小火炉不仅驱寒,还是制作美食的工具。那时我正处于长身体时期,特别能吃,母亲怕我饿,就经常在炉子上给我开小灶。她有时烤几个黄豆包,有时给我蒸碗鸡蛋羹,大多时候则是烙我最爱吃的土豆片。母亲刷干净炉盖,把切好的土豆片一张张贴上去,土豆片便在炉盖上发出“滋啦啦”的声响,接着冒出一缕缕土豆香。母亲蹲在炉边,拿着铲子,不慌不忙地翻着土豆片。这一翻身,那被烙黄的一面便馋得我直吐舌头,伸手去揭,却被母亲一巴掌打回来:“烫着!”然后,她捡个两面都已烙得焦黄的薄土豆片铲给我。我赶紧塞到嘴里,之后便是沁人心脾的可口香气……
有火炉的日子是温暖安逸的,也是闲暇惬意的。乡下人冬闲时喜欢串门,火炉边总是围满了人。初始的时候,是小孩让座,若再有人来,先来的客人让出座位。客人坐下,搂过小孩坐在膝头。柴火很烈,烘得满屋子热乎乎的,连单扇门上冰凉的铁环都不再冻人了。大家聊聊一年的收成,谈谈儿女的婚姻和上学读书情况,眼眸里流淌着的是对生活热辣辣的希冀和憧憬。再后来,孩子们歪在客人的怀里睡着了。夜宁静,火炉边的客人走了,母亲便一一摇醒熟睡的孩子,将陶罐里早已熬得香喷喷的粥端到其面前……
这一切,仿佛又在眼前闪现。冬日火炉暖时光,似乎可以治愈一切寒冷和疲惫,一想起,我的心中便溢满了融融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