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去了一趟四川省泸州市叙永县大石镇,同学在这里工作十年了,我第一次去看他。结果一下车,同学二话没说,就拉着我风风火火地往红洞桥去,说是要带我看瀑布。
“瀑布?”我心里直纳闷。瀑布已看得太多,连贵州的黄果树瀑布、重庆的青龙瀑布、四川的九寨沟诺日朗瀑布都看过了,还有什么瀑布值得让人期待?
从葱郁的竹林里穿行而出,我以为瀑布就挂在前川,谁知峰回路转后,迎面而来的却是一片从未见过的植物。茎干高挺、叶柄修长,树叶呈螺旋状排列于茎顶端,暗棕色鳞片和糠秕状鳞毛密布树茎,初看貌似棕树,一问才知竟然是传说中的桫椤,没想到如此高大的植物却是当今唯一留存的木本蕨类植物。桫椤是国家一级保护的濒危植物,据说它出现的时间比恐龙还要早一亿五千万年,堪称“活化石”,又被学者们誉为植物界的“大熊猫”。
同学告诉我,正是因为此处独特的地貌环境,才为我们批量保存了这些史前植物。入林渐深,绿意复盛,只见漫山苍翠,铺天盖地,桫椤与鹅掌楸等珍稀植物在深谷中蓊郁连绵。在这里竟见到了中亚热带常绿阔叶林生态体系,仿佛沿着他们的叶脉就能回到“古”时候。
此时,渐闻水声潺潺,偶有清风徐来。越过红洞古桥,穿行一条幽径后,视野豁然开朗,先见一潭,其间白浪翻滚,水雾扑面,如龙嘘气,吐纳百状。复见一片典型的白垩系红色砂岩中山峡谷丹霞地貌区出现在眼前,接云连地,壮观无比。尤其是当先一块高60米、长150米的巨型赤壁丹岩,是我见过的最大石头。大石层次分明,灿若云霞,绯若胭脂,端的是艳丽无方,我心中暗想:“莫非大石镇之名也因此而得?”
而至为惊艳的,莫过于巨型丹岩之上,一匹白练飞流直下,洋洋洒洒。“这就是红洞桥瀑布。”一时间,顿感桫椤、古桥和丹岩固然很美,但它们也不过是瀑布的背景而已。站在深潭边仰望,响声虽不震耳,但是飞泉如云,晶莹剔透,水雾弥漫,恍若仙境,更与周围的绿树、丹岩相映成趣,真的是佳景自成,不得不令人由衷地叹服大自然的造物之妙。
正在感叹之余,同学催促道:“这只是瀑布一角,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此时,我才惊讶地发现大石之中还有小路蜿蜒而上。原来,这是曾经居住于此的古羿人当年用刀斧开凿的栈道,斯人虽去,斧迹犹在。当我们上到第二层台阶时,只觉眼前一亮,胸怀大畅,原本以为之前看到的瀑布已是尽头,没想到其上居然还有一叠,激流奔涌,浪飞波舞,煞是好看。然而惊喜并未结束,我们沿着大石,继续攀缘而上,每到一层台阶,就会发现有一叠瀑布,每一叠都有自己的姿态,每一叠都有别样的风景。而到最高处时,才惊觉瀑布居然一共有四叠,宽约20米,从189米高的丹霞峭壁上奔腾而来,你追我赶,层层叠叠,浩浩汤汤,虽不敢云“飞流直下三千尺”,却也让人生出“疑是银河落九天”之慨。
传说此前这里有一座白云寺,晨钟暮鼓应和着丹霞地貌、翠树碧烟、清风明月、飞瀑流泉,当是一幅呈现人间大美的水墨画卷。此时此刻,我不由得想起了红洞桥头的古人题刻:“古道平平,红洞溪流横半月;周行坦坦,白云钟声落长虹。”我想,红洞桥瀑布之美,唯有这一副对联中的文字差可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