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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
03
外婆的美味
□ 作者 李华

外婆96岁了,依然精神矍铄。这一年,她倾注心血几十年的手艺——“江津肉片”被列入江津区第八批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至此,这项非遗传承的担子也真真正正落到了外孙刘雨的肩上。

刘雨原名刘功雨,是一名厨师。他是民盟会员,也是巴南区政协委员和巴南区餐饮商会会长。因为不管是抗疫一线、山火现场,还是脱贫攻坚、乡村振兴,都能见到他的身影,所以熟悉他的人觉得他像一道“及时雨”,便送他外号“刘雨”。

外婆喻长恩特别喜欢刘雨。因为在众多的后人晚辈中,只有刘雨不怕辛劳,不嫌“掌勺师傅”这个职业,传了她的衣钵。“当年,刘雨的外曾祖父打破传统,把‘江津肉片’传给我这个儿媳妇,几十年了,我小心翼翼,就怕手艺在我手里丢了,也担心名号折了,更怕名声坏了。”外婆说起往事,滔滔不绝。

“万里长江一要津”,说的就是江津。清朝末年,江津县城河街(现竹器街)同重庆长江沿线所有城镇的河街一样,汇集了走南闯北的商贾客旅、抬轿挑担的力夫和行色匆匆的渡江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刘雨的外曾父杨玉清在这里开了一家名为“津味”的小馆,经营川味家常小炒和河水豆花。他手艺好,待人随和,常常是顾客盈门。在菜品上,他肯动脑,勤动手,常与顾客交流对菜品的意见,尽可能满足客人的不同口味,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独特菜品。

其中最有名的就要属“江津肉片”了。杨玉清利用猪肉的边角料,裹上淀粉油炸,再淋上自家秘制的酸辣调味料。这样制作出来的肉片卖相诱人、酥嫩适口,又因售价实惠,大受食客欢迎和称赞。有人问及菜名,杨玉清一时不知道该叫啥,就随口说出“江津肉片”来。不想,“江津肉片”被一传十、十传百,食客点菜必点“江津肉片”,仿佛到江津不吃“江津肉片”就没有吃过江津的美食一样。

久而久之,这道菜渐渐有了它的江湖和名气,城内大小餐馆纷纷仿效,竞相打出“江津肉片”的招牌,遂成风气,成为一道享誉全城、家喻户晓的风味美食。但是这道菜终究选用的是下脚料,影响菜品口碑。江津多位名厨都曾想在保留传统风味的基础上,对其进行改良提高。

外婆嫁入杨家时泼辣能干,深得家人喜欢。杨玉清见媳妇贤惠勤快、厨艺颇精,就想着把“江津肉片”这道菜传给她。喻长恩也没辜负期待,她脑筋活络,喜欢研究菜品。她从川式烹调技法出发,对“江津肉片”进行了改良。在取材上,她摒弃了以边角料入菜,改以猪夹心肉或里脊肉为主料,精选木耳、笋片、黄瓜等为辅料,同时丰富调味,并以鸡蛋、豆粉进行调和;在工艺上,她在炸的基础上增加了炝等烹制工序。经反复试验改良,肉片色泽金黄、外酥内嫩,口感和风味得到极大提升,更加适合当代人的饮食习惯,成为独具魅力的一道美食。新中国成立后,喻长恩成了集体食堂的炊事员,从事乡厨乡宴。她烹饪技艺传统地道,深受百姓喜欢。

1959年,四川省饮食展销会在成都举办,“江津肉片”参展,赢得了专家和各方食客交口称赞。1974年10月,“江津肉片”入选《四川菜谱》和《重庆菜谱》,列为正宗川菜的典型菜品之一,成为江津名菜。后来,这种“酸、甜、咸、香、辣”的味道顺着长江流向川东,飘香川西,影响川北,叫响川南,成为雅俗共赏的一道经典川渝名菜。

刘雨从小耳闻目染,非常敬佩外婆的手艺,尤其喜爱外婆做的“江津肉片”,一直梦想着要像外曾祖父、像外婆那样,传扬江津美食。15岁那年,刘雨在表哥的帮助下,到巴县鱼洞城的金川酒家当学徒,拜川菜重庆吴万里师门第一代弟子郑朝静为师,从基础开始学习烹饪技术,他很好学,一点就通。师父开分店后,安排他担任兴源酒店的墩子组组长,在厨房沉淀多年,他开启了新的起点。

担任组长后,刘雨更加谦逊恭勤,潜心琢磨烹饪技艺,根据外婆传授的技巧和要领,吸纳鲁、京、粤和淮扬菜之长,融汇川菜技艺特色,创新出新派“江津肉片”。“厨界祖辈和民间关于‘江津肉片’有诸多传闻,外曾祖父杨玉清、外婆喻长恩、母亲杨明芳三代人烹制‘江津肉片’,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我是第四代了。”刘雨说,“外婆担心手艺失传,我要让外婆放心,就不敢懈怠。”

随着厨师事业蒸蒸日上,刘雨于2016年成立了自己的餐饮公司,慈祥的外婆望着刘雨说:“你戴上特级厨师的‘高帽子’,很漂亮,要爱惜。”

江津出产富硒土猪、富硒笋竹,刘雨以此为食材,赋予了“江津肉片”更可靠、更具特色的保障,还开发出江津乌梅糖醋排骨、江津糖醋鱼片等别具风味的“江津肉片”系列菜品。如今,“江津肉片”进入了江津区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他更觉任重道远。

天色将晚,选取一块二刀肉放在案板上,看着满头鹤发的外婆,刘雨笑着问:“外婆,想吃‘江津肉片’不?我来给你做。”外婆嘴有点瘪了:“你记住,上了浆的肉片,下锅的时候要抖散,那样才好看;不要揉团,那股酸甜味一定要等它冒出来……”

在外婆的指点下,刘雨有条不紊地制作又一餐生活的美味,就如同第一次在外婆教授下那般。

录入: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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