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白菜美如笋”,冬又至,而白菜也迎来了它的高光时刻。宋代诗人范成大直言白菜比肉还好吃:“拨雪挑来踏地菘,味如蜜藕更肥醲。”白菜深受人们的青睐,赢得了“百菜不如白菜”的赞誉。
白菜是土生土长的中国菜,生活中常见的一种蔬菜,在古代被称为“菘”。在中国悠久的历史长河中,白菜是不可缺少的食物之一,南朝陶弘景也在其文章中记载过白菜:“菜中有菘,最为常食”。宋代陆佃《埤雅·释草》云:“菘性凌冬不凋,四时常见,有松之操,故其字会意。”白菜有着和松树一般的气节和操守,在面临严寒冬季时能够做到不凋零,颇有几分松树的凌然。正是这种接地气的白菜,一直拥有很高的地位,它能出现在寻常百姓的餐桌间,也能登上高档宴席。
清香悠悠的白菜又让少时旧事随着岁月的尘烟飘了过来。那时候白菜是家里每年必种的蔬菜。秋冬以后,餐桌上频频出现它的身影。
俗语云:“霜打的白菜分外甜。”待严霜打一打、冻一冻后,白菜的外层菜叶已经泛黄了,母亲才去菜地里收割。这时大白菜的味道才真正被激发出来,口感脆甜而醇厚。白居易曾点赞霜打的白菜:“浓霜打白菜,露威空白严。不见菜心死,翻教菜心甜。”白菜吃法多种多样,主角配角均能胜任,荤素搭配总是相宜。巧手的母亲善于把白菜烹调成可口的美食。将白菜叶切掉,把菜帮斜切成片,加入肉片、辣椒爆炒,脆嫩鲜辣,百吃不厌;白菜与豆腐相遇堪称绝配,冬天热乎乎地吃上一碗,人立即就从头暖到脚了;白菜与羊肉邂逅,瞬间满室飘香。难怪唐代食疗家孟诜在他的《食疗本草》中记载:“菘菜,治消渴,和羊肉甚美。”
白菜那融合素雅的本质、平淡清新的味道,博得了历代文人雅士的赞叹。宋代苏轼非常喜欢大白菜,有诗云:“白菘类羔豚,冒土出蹯掌”,认为白菜的味美不输羊羔、熊掌之类。清代汤成功为《菜羹图》题诗:“十亩菘花陇外香,田家况味逊膏梁。谁知一入高人手,别有山风野露香。”普通的白菜不及富贵之家的肥美食物,但一经巧手烹制,却别有一番风味。汪曾祺一次在老舍家做客,席间备有火腿、腊鸭、小肚等,当家里人把熬白菜端上来时,老舍竟举起筷子招呼客人说:“来来来,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汪曾祺曾说:“窝头白菜,寡欲步行,问心无愧,人间寿星。”认为白菜的平淡质朴,能让人安静、满足、长寿。
白菜,谐音“百财”,它的菜叶是青色,菜帮为白色,象征清清白白,也吸引了画家们的眼光。清代画家李鱓的《白菜图》独具苏东坡笔下的“蔬笋气”,体现了“清拔之韵”,上有自题:“甘香得自淡之余,玉釜官厨味不如。他日闲居歌十亩,掩关常读老农书。”诗句道出了白菜清淡宜人的美味,也说出画家享受田园生活的无比惬意。吴昌硕出身农家,曾与田垄菜圃相厮守,画白菜更是得心应手,形神俱备。他画的白菜很大气,以淡墨晕染出轮廓,然后以浓墨画出菜叶的脉络,菜帮部分以墨勾画出轮廓,中间部分留白,画面整体清新而生动。他的一段白菜画题款,更是饱含人生智慧:“咬得菜根,定天下事何不可为?然这菜根辣处亦难咬,却须从难咬处将去。”齐白石生于“糠菜半年粮”的家庭,独以白菜为菜之王,念念不忘“先人三代咬其根”,认为“菜根香处最相思”。他笔下的白菜新鲜水灵,生机盎然,看上去饱满又结实。他曾经画过一幅大写意白菜图,画面上点缀着鲜红的辣椒,题句道:“牡丹为花之王,荔枝为果之先,独不论白菜为菜之王,何也?”可见其对白菜之喜爱。
醲肥辛甘非真味,人间有味是清欢。白菜朴实无华,带着浓浓的烟火味,温暖和慰藉着寻常人家的寒冷岁月,亘古绵长,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