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额尔古纳河右岸》
小寒时节,冬天的南方小城虽没有雪,但因地处盆地加之高山阻隔,湿度在空气里不断积攒把寒冷拉扯得刺骨且绵长。天色渐暗,薄雾弥漫好像把整个城市围拢住了,窗外的霓虹灯使劲亮着、亮着,与新生的冷做着抵抗,小城在灰白色的高楼簇拥中呈现着灰蒙蒙的底色。
我索性闭窗锁户、就着炉火,捧回书台上适合“反刍”的旧书——《额尔古纳河右岸》。书分为四部分:清晨、正午、黄昏和半个月亮。如同请来一位90多岁的鄂温克族老祖母,坐在她的希楞柱里,与她同守在炉火旁,听她缓缓述说她的故事以及她生养所在的鄂温克氏族百年来的兴衰史。
清晨,故事开始。她说:“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看老了。”
鄂温克人沿着额尔古纳河右岸,在遮天蔽日的大兴安岭里,终年追随着野兽的足迹,赶着驯鹿群,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鄂温克人深知大自然的赐予是生存的源泉,对自然万物怀着感激与敬畏,因此也在生活中应运出独有智慧。四季依着驯鹿群的习性逐藓而居,在艰难的路上有暖融融的阳光、洁白的云朵、绿色的山峦,月亮明净得没遮没拦好像突然要掉下来。大家在密林里找到最为亮堂的白桦树,用猎刀在树根轻轻划一个口取出清甜的桦树汁,再把剥下的桦树皮做成盒子、水桶、衣裳甚至轻巧的桦皮船。读《额尔古纳河右岸》,好像就坐上了那只桦皮船,驮我到小河边,看见雨后岸边那些黄褐色的岩石上,绒毛般的青苔边有鄂温克族老祖母画的驯鹿和火纹,满是喜悦和幸福。
她说:“那晚上的风很大,很冷,火塘的火苗一颤一颤的,好像在叹息。”
是火在叹息,还是老祖母在叹息?他们在自然中获得,却也在自然中不断失去,她的故事里装满了身边人的来来去去,也探讨了风雪、意外、信仰之下人的脆弱、责任与价值。有很多关于死亡,生命的消逝就是转瞬之间的事,没有哪一份死亡能够被轻盈地拿起或者放下。所幸故事里的死亡对应着新生,我是说“新生”,万物的、从无到有的、勇敢勃发的“新生”。读《额尔古纳河右岸》,有人有物、有生有死……读着读着,小部分的眼泪是流在脸颊,大部分流向心里。
读《额尔古纳河右岸》,眼前始终是那片皑皑白雪的大兴安岭,面前是那位90多岁的鄂温克族老祖母,我感情里柔软的部分一直被她故事里的生死、爱恨和得失牵绊。人生而脆弱,只有命运的抉择、人性的责任、自然的敬畏才是恒久不变的清风流水、日月星辰。所以去爱吧,爱花爱草,爱阳光雨露,也爱偶尔糟糕的天气;去坦诚面对吧,体谅经历过的任何事情,也迎接忐忑着的未知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