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照山河,光明耀心空。一说是亭溪,一说是故乡。
一次次回望的眼神,一层层记忆的干茧,一段段倒流的时光,一个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在梦里掀起了多少狂澜。
是的,亭溪。芽尖上的春风在亭溪,梦开始的地方是亭溪。那溢满乡愁的重山复水,那饱经风霜的厚土良田,那铁骨勾勒的阡陌村院,那浓情点染的花草石砖,那生生不息的炊火人烟……是游子和故乡无声的对话。
亭溪源自千米高的华蓥山,注入两千里嘉陵江。幽谷飞瀑仿佛银河从天而降,亲水跳墩如同琴键连通对岸。亭溪在眼前,是偏岩古镇的近水楼台;亭溪在身后,是复兴场外的急流险滩。
难忘沉浸在亭溪的往事。那是关于煤的立场,关于路的走向,是反抗英商窃掠煤矿开采权和铁路修筑权的壮举,是江合矿务夺回路权兴修的轻便铁路,出石牛沟,经李家庙,过罗坝场,到清溪口,把煤炭、生铁、矿石送到抗战前线和建设一线。那是华蓥山游击队的枪声,响彻在两岸苍山密林中,回荡在巍巍红岩史诗里,传诵着王朴、齐亮等先烈建立“重庆—复兴—静观—柳荫—偏岩(石坝)—华蓥山”秘密通道的浩荡长歌。是的,铁一样铮亮的亭溪,柳一样绿色的亭溪,血一样红色的亭溪……
难忘倒映在梦中的故乡。小时候去外婆家,每次途经太平桥,都对那翠竹掩映、清亮通透的亭溪充满好奇和敬畏。后来才明白,一个“太平”心愿,当真字字千钧。菜籽熟了,老师带我们写生,路过柳荫,第一次看到了原生态的水车石磨。夜游偏岩,川东民居枕溪而建,黄葛古树依水而生,一轮满月挂在天空,月影与人影辉映,水声和蛙声共鸣。还有一座古桥,两棵树长在桥头,枝干纵横交错、相互抱拢,树根穿过桥底、彼此缠绕。问老乡,才知那桥叫鸳鸯桥、树叫夫妻树。是的,热烈的亭溪,清淡的亭溪,醉人的亭溪……
一条河曲曲折折,一条路坎坎坷坷。本是涓涓细流,冲破千沟万壑,默默地滋养一方百姓。是的,那是亭溪的身影,是故乡的原点,是藏在心底的坐标,是闯进梦里的归雁,是飞得再高也飞不出父母手心的风筝,是走得再远也走不出游子眼眶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