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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
04
云雾山向上
□ 作者 文猛

人叫夏吉安,山叫云雾山。

云雾山改成今天的名字,是最近二十年的事情,因为绿水青山,因为好山好茶。

云雾山还叫养马池的年代,这座不显山不露水的山却是一座富得流油的山,山中有国营的江南煤矿、红旗煤厂、万县市水泥厂和几十家老百姓自己搭建的石灰窑厂,大山里灰土飞扬,让山林、村庄、庄稼都蒙上一层灰,有雪天的感觉,但那分明不是雪。山脚下古老的青石老街过去是茶马古道上著名的驿站,尽管酒桌上、饭桌上、茶桌上总有抹不干净的灰,但是丝毫不影响大家奔着这里的矿藏而来。

1995年,夏吉安从万州财贸校毕业,分配到江南二煤矿,就在他家所在的老土村。他在煤厂做财务工作,那个年代老土村难得培养出一个中专生,村里格外珍惜,让他兼任村里的团支部书记,想让他给村里的年轻人领出一条正道。村里人心里明白,如今靠着几个煤矿、水泥厂,大家的日子过得还算富裕,但是山总有一天会挖空,这种幸福生活会戛然而止,挖矿把一片一片的山挖成了荒山,大家心里也慌着。

村里没有更多的资源,唯一有点奔头的就是村里那几百亩荒废了的茶山。夏吉安带着村里的年轻人把茶山上的枯枝杂草清理干净,请来村里的老茶人作指导,割掉那些老茶树枝叶,让新茶树重新长出。老土村的500亩茶山在夏吉安和村里年轻人手中重新活过来,如一行行墨绿的诗笺,在山林中,在杜鹃花丛中,层层向上,延伸着茶梯的高度,延伸着绿色的诗行。

第二年春天,茶山收获了比庄稼更饱满的“庄稼”,让老土人第一次觉得养茶有收成。

没过几年,随着矿产资源渐渐枯竭,加上国家陆续关闭了煤矿、水泥厂、石灰窑,养马池恢复了昔日的宁静,只是山里人心却静不下来,不再卖矿的未来,山里人的路在哪里?

夏吉安的心却格外宁静,他的心中茂盛地长着向上的茶山。为了种好茶、炒好茶、品好茶,夏吉安专门到西南农业大学(现西南大学)进修茶叶专业,遍访三峡那些有名的老茶人、炒茶人,自己俨然成为了一名“茶博士”。故乡老土村的茶园扩大到1000亩,附近的青石村也把荒废的600亩茶园交给他,他们相信夏吉安,就像相信身后的大山。夏吉安在培植好青石村已有茶园的基础上,又发展茶园400亩,让整个茶园规模一下达到2000亩。他从银行贷款购买先进的制茶设备,建起了江南茶厂,让古老的青石村不但生长茶叶,也能生产茶叶,还能畅销茶叶。

青石村得名于青石溪,青石溪从海拔1098米的养马池发源,自西向东流向龙滩,溪水清澈甘冽,因为沿途地质都是青色的岩石,故得名。青石是坚硬的,夏吉安也有青石的坚守,几十年都在茶山上,始终没有放弃他的种茶之路。“万州区茶叶协会会长”、“二级品茶师”、“匠心茶人”,这些算是茶叶行业为他的坚守给出的评语。

事实上,在青石,你不能轻易看到茶山,这里不是一坡坡、一梯梯的茶园,青石的茶园在树林中,是林下茶园。后来养马池改名为云雾山,山在云雾里,茶在大山里,茶在山花里。

沿着青石古道翻越养马池,森林中松涛阵阵,茶香、花香扑面而来,那些茶园就在这些森林中间,这里一片,那里一片,有大树的地方是森林,没有大树的地方是茶园,山是青的,茶是青的,仿佛这些茶叶泡在山风里,格外让人宁静。人们不再把手伸向大山,云雾山顶的将军源泉水更加清亮、更加丰沛,清清的泉水一路流下来,青石溪浪花飞滚,又恢复了昔日的生机。云雾山中有品牌的山泉水厂就有三家,好水泡好茶,难怪云雾山的游客越来越多。从过去卖山,到现在卖茶、卖水,这是大山的馈赠,这是云雾山的凤凰涅槃。

你对脚下土地有多厚的感情,脚下土地对你就有多厚的回报。

奔着云雾山的清风、清茶,青石古道车水马龙,只不过不再是拉矿的大货车,是载着一路欢声笑语的轿车、旅行车,云雾山成为远远近近的人品茶、听松、纳凉的好去处。

一个人种着一山茶,一山茶改变着一座山。今年春天我在这里的民宿住过很长的时间,大门上的对联写着:“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清风步步怀”。走进院落大门,道旁杨柳依依,四周茶山花田,用屋后青石溪中的水,泡上一壶玉毫秀芽,这就是云雾山出产的好茶。茶作为土地上精神层面的植物,有灵气,阳光照过,青石泉水浇过,融入云雾山的风声、雨声、鸟声、松涛声,让自己和这方山水血脉交融。开始几天泡着民宿里的茶,后来几天自己上山采茶,在炒茶师傅指导下杀青、揉捻,自己给自己准备好新茶,那味道格外爽口。

茶山上欢声笑语,茶歌不断,云雾山变青啦,不再是昔日“光灰”山,村民们在家门口采茶、炒茶、办农家乐,看着云雾山变绿变美,看着稳稳当当的日子,怡然自得的笑容显得那么真实,那么舒坦。

录入: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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