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少年时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在乡村,特别是年少的时候,虽然物质生活匮乏,但拥有属于自己的快乐空间:爬山、弹珠子、打弹弓、抽陀螺、转铁箍……这属于儿童天真无邪的玩法,会让孩子们多少感受到世界的可爱和有趣﹑慰籍乡村孩子单调贫乏的心灵。
夏天,庄稼田里皆灌着水,水滋养着新近插下去的秧苗。走过田埂,不时能见田埂两侧有小洞露出。我和小伙伴赤着脚,一条田埂一条田埂巡视过去,不时停下,手指伸进小洞探摸。若洞口沿浑润,则黄鳝大都待在洞中,因为它们出洞觅食一般只在晚上。午后的秧田,水很烫脚,头戴破草帽的我们汗涔涔也能坚持,只为抓黄鳝的乐趣和必然收获。断定洞里有黄鳝,我们会用手指将洞口扒拉大,然后双脚下田,尽量不踩着秧苗。一只脚伸进洞口,使劲,让洞包牢,然后来回快捅。边捅边观察黄鳝出洞。黄鳝打洞,一般会贯穿田埂,因而你选择在这一侧捅,眼盯着田埂的那一侧即可。一般,运动几个来回,黄鳝就熬不住,哧溜而出,但也有的能盘在洞里顶住压力。继续加快速度,一会儿,鳝头从另一个洞口探探而出了。我就用手抓它的颈脖,硬是将它从洞内整个拖出。但有时因为它头部出来不多,又十分滑腻,很快缩了进去,我就用手指捅进去,继续捅个不停。但有时黄鳝不知道为何,会死赖洞中,并且大概感觉出洞的威胁,它们聪明地选择“中间道路”瞎钻,你会发现它从田埂的中间或沿水田的两洞间,伸出一段尾巴有时是头来。这时我手脚并用,甚至用随身带的一把小铲子,从中间挖进去,生生开天窗将它们抓出。
有时候,我也跟在大一点的娃娃后面,一个田坎接着一个田坎,捉小鱼螃蟹鱼鳅,当然最擅长的还是抓黄鳝,小时候不懂,刚抓到时,看到外形与水蛇一般的黄色家伙,内心有一点小害怕,但少年儿童的无知无畏和勇敢好奇,很快打消了畏惧。外公外婆家门前有一小水塘,非常小也非常浅,因为泥软而肥,多有长而壮的黄鳝。一年夏天,外婆带着隔壁表亲开始用铁铲、铁耙将小塘内部、周边清理一遍,不曾想,竟“清理”出了好多条我们难以想象的大黄鳝。嘿,后来到乡场上赶集时还卖出几个钱。而今,捉黄鳝的日子远去了。现实中,每次回乡,一睹水田,沟塘,说是想带城里长大的孩子抓一回黄鳝,只能当是笑话。它们的踪迹已很少见了。
其实,在我内心,“黄鳝”没有远离,它们还常年游弋在我的记忆里。一条条,一篓篓,长的短的,瘦的壮的,金黄色的,黑褐色的……而且,它们都是野生的,与我们这些乡间长大的孩子一般“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