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绿汀飞浪子遇险
78岁的贺绿汀在飞浪子留影(资料图片)
1940年,贺绿汀在合川的育才学校担任音乐老师。4月20日这天,他和另一位后勤老师雷澧泉一起到重庆城去购买音乐教材、乐谱之类东西,下午五点多赶到千厮门码头,登上了从重庆城开往合川的民用号轮船。
他俩上船之后,还没找到座位船就开了。也不知为什么,这天船上的人特别多,甲板上堆满了行李,大包小包的。因为找不到座位,贺绿汀与雷澧泉就站在甲板上。这时轮船的茶房(服务员)来了,他大声吼叫:“政府有规定,甲板上不能站人,必须全部进舱。”贺绿汀与雷澧泉都是育才学校的老师,理当做表率,于是他们便跟着茶房往船舱走。天哪,船舱里才挤哟,人挨人人挤人、就像插笋子一样,已经挤不下人了。于是,他俩便跟着茶房回到甲板上,茶房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张凳子,让他俩坐下。坐了一会儿,贺绿汀觉得就这么枯坐,很是乏味,于是便从行李包里拿出一本视唱练耳教材看了起来。
贺绿汀乘坐这船无数次了,但他觉得那天的船,特别的摇晃。在要到牛角沱的时候,民用轮与一只小汽船都航行在主航道上,民用轮仿佛不能控制自己一样,老是往小汽轮身上靠,小汽轮费了老大的劲,才摆脱了民用轮的挤压,自己开走了。
谁也没想到,这艘摇摇晃晃的民用轮,竟然在江北飞浪子河段翻了!
贺绿汀看到教材上有一首旧俄民歌《夜莺谣》颇为奇特,便饶有兴致地哼唱了起来。哼着哼着……他觉得船身倾斜很大,赶紧放下书,站起身来。船确实倾斜得很厉害,他赶紧跳过栏杆,站在船舷上。突然,他看到了甲板顶上木条里的浮木(救生衣),于是迅跳回到甲板上,伸手抓住浮木,不知那个绳结是怎么打的,贺绿汀颤抖的手,竟然解不开绳结,用力一拉居然断了,他顾不了那么多,赶紧把浮木往身上穿,刚一穿上身,绳结都还没结好,人就随着倾斜的船掉入了江里。他感觉,他是被船压住了,并随着船迅速下沉。他感觉到他不能与雷君(他总是这么亲切地称呼雷澧泉)互相呼应了。
入水的一瞬间,他有两个强烈的感觉,一是江水好凉,二是水里好黑。好在贺绿汀会游泳,就在入水前的那一刹那,他饱饱地吸了一口气,这口气足以让他在水中闭气三五十秒。入水之后,他立即横向游,摆脱压在身上的东西,然后朝身体上浮的方向使劲游。就在他已经感觉到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看到了头顶上隐略的光亮,他拼命地朝光亮游去。终于,他跃出了水面,赶快换气。缓过神来,他才发现,他身上穿着的浮木已经不知去向了。他有几分慌张,因为他的水性十分有限,并且,他身上的衣服被打湿之后,显得格外笨重,他觉得身子在往下沉。突然,有一个绿油布的被包漂了过来,他赶紧伸手抓住。那个绿油布被包好大的浮力,让他一下轻松起来。
往下漂了几里路,他才被人救起,送到磁器口民生趸船上,好心人借给他衣服穿。缓过神来后,他疯了似地四处找雷澧泉,还到两处停尸的地方去认过人,没能找到雷澧泉。出事现场一片混乱,没法寻找,没法问人。有人告诉他,有七人已经搭乘民视轮去合川了。无望中,他唯一……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雷澧泉被人救起,已经回合川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贺绿汀匆忙地搭乘轮船赶往合川草街子育才学校,他想早些见到雷澧泉。然而,他再也见不到雷澧泉了。对此,贺绿汀内疚了一生,他觉得他没有照顾好雷澧泉。雷澧泉是从抗大毕业后,到育才学校来工作的。1981年,事情过去了41年,此时的贺绿汀已经是78岁高龄的老人了,他来重庆,非要到飞浪子缅怀雷澧泉。最后,他在飞浪子留下了珍贵的照片,据说,这也是飞浪子唯一存世的照片。
注:飞浪子,又名飞缆子、灰缆子,嘉陵江石子山段险滩,具体位置在今双碑大桥北端上游一百米处。后因整治河道被炸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