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记忆

记忆中的年是母亲的一缕乡愁，是父亲的一坛老酒。
记忆中的年，应该有三十多年了。那些年，我们一家四口住在渝东南一座鹰也飞不过的大山的校园里。每逢过年，最忙的就是母亲，在那个知识分子不受尊重的年代，教师平时的生活是十分清苦的，很难打上一回牙祭，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全面改善伙食。于是，母亲就会在这个时候展示她的厨艺。母亲会做许多好吃的家常菜，外酥里嫩的炸酥肉，色香俱全的烙蛋条，甜香味浓、肥而不腻的夹沙肉，都是母亲的拿手好菜，也是我的最爱。母亲煮的汤圆我也最爱吃，馅料内容很丰富：黑芝麻、炒核桃仁、花生、红糖等，我一吃起来就控制不住，一次能吃十好几个。
高山的冬天异常寒冷，每到大年三十除夕之夜，大雪纷飞是常态，父亲喝着小酒，围坐小圆桌吃着母亲准备的佳肴，旁边烤着碳火，寂静的校园内增添了一丝暖意，一家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后来，山区教书多年的父亲母亲被调到离县城最近的一所小学任教。每到春节来临之前，最忙碌的又是我的父亲，写春联、卖春联，全家人一齐帮父亲裁红纸、端砚台、调墨汁。那个时候我工资不高，妻子又下岗，经济上十分拮据，女儿上幼儿园几年的书学费，基本就靠父亲写的春联攒下。
一般情况，大年三十的春联最好卖。尤其是街坊邻居的，总是要忙完了活计才来买，还有一些单位需要大春联，也要等到年三十，来找父亲现场书写。忙完了春联，然后母亲才开始做饭，不过还好，好些菜是母亲早就准备好了的，烧热即可。虽然那几年的年夜饭都很晚很晚，但每每吃得很香很香，生活有滋有味，幸福年年。
然而，如今母亲年事已高，还患有严重的白内障，不能亲手做那么多好吃的了。加之五年前县城实施旧城改造，为了出行和就医方便，母亲就住在老县城姐姐家里，我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愈来愈少。看到母亲视力每况愈下，我害怕我这一辈子再也吃不到母亲的味道了。父亲于1999年因病离世至今已整整二十年，记忆中的年、记忆中的温馨、记忆中的欢乐，也一去不复返。
新春来临，当我漫步大街看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我就常常想起记忆中的年。
记忆中的年是母亲的一碗汤圆，是父亲的一副春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