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坝三韵
长江的心跳
大雪的那一天,我邂逅了石蟆的中坝——这座长江入渝的第一岛。
不是真正的下大雪,而是节气中的大雪。虽然这里见到大雪不容易,但身在聂帅故乡,是足可以与长江相依相伴的。
从羊石的大石坝上船。左右望去,正是退水季节,只有江水在澎湃,不见岛屿,天空中倒是隐隐显露出冬阳的面孔。船是可容纳百余人的两层客轮,启航离岸后,同行中有人说,刚才上岸的地方,曾是当初百姓赶集的地方。回望去,两块圆圆的巨石,盘踞在江边,这时是江水退潮之际,若是在水涝时节,想必这两块巨石宛如嵌入在江水中,而赶集的人们,跳动在巨石上,当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为了更好地把印痕留驻心中,我随着几个摄影爱好者走上客轮的顶层。一踏上顶层,一股江风就扑来,裹在脸上,更想要掀起还没有捂紧的衣服。我让自己恣意着。一会儿看江水起伏,一会儿看天空那浅浅淡淡的云朵中,偷露出的片片金光。确切地说,更多的时候是在寻找久违的目标。
透着寒气的冬天并没有给火热的心带来阻碍。我要把一颗涌动的心,穿过冬天冷冷的风,带到岛上去。事实上,我看到的,是江水不停地翻滚,翻腾着的浪花,会把寒冷留到身后,让江面上,那后面正迎上来的巨轮接收。或许,冷风,正灰溜溜地钻过我们依着的栏杆。
跃动地激情越来越无法收拾。我被感染着,拿出手机,开始加入自拍的行列,加入互相拍照的队伍中。
直到有人叫起来:看,中坝!我才猛地惊醒过来,不知何时,江中心的小岛,已经突兀而起。也就在这时,我心里澎湃着一句话:我感到长江的心跳了!
中坝的道
上中坝,要坐船。这是我们事先就知道的。还没有上中坝,我们先看见了岛上的路,是裸露出一截的公路,始于鹅卵石,隐没于竹林之间。左右张望,并没有一座桥。于是,一段路的非同寻常,使这座岛具有灵气,充满神秘,增加人的好奇。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
中坝的史料记载,八百多年前,一位赵姓武举人乘船路过此地,歇息时,发现这世外桃源,从此就在这里驻扎下来,岛上至今犹保存着那座“五福庄园”。想来如是,当初水运是主要交通,而这要塞自得其便利。
大客轮是从中坝的外河进入。平素人少时,便是乘小船渡内河。中坝的内河是开放的天然钓场。各类的河鱼自是丰富,这里是可以垂钓的。若是技术好,钓上几斤花鱼鳅,那餐桌上的鲜味,是可以回味数日的。而最为名贵,长江所特有,且唯有此处方有的红鱼子,一年也仅有八十来斤,可是皇宫贡品。
世外的蔗园
走进中坝,竟然没有了冬日里寒冷的河风袭来。
同行的人告诉我们,中坝分为三层,外层是江岸,沙滩与鹅卵石;然后是竹林,村居大多在竹林下,数百年来,江水未曾涨至屋舍;最核心是蔗园,间或一些桂圆树。
蔗园在这里是最恰当不过的。走在道路上,左右两边大都是种植甘蔗的田地。正是甘蔗上糖季节,于是那小孩子手臂粗的蔗杆高高地裸露着,一节一节地往上拔。直到顶梢时,才有了五六张绿时泛着白的叶片,长长地伸出去,又卷着弧线垂下来。即便这样,顶梢还有五十厘米的长度。裸露的蔗杆大约有二十节,每节大致八厘米。让蔗杆裸露是当地人剥落叶片而成,是为了更好地让甘蔗上糖分。
这样高的甘蔗,直直地向上,而垂拱下的叶片,就手挽手,形成天然帐篷。地面剥落的蔗叶,纵横交错,铺上厚厚的一层金色,就那么随意地一坐,一靠,便是这个世界的天使。那蔗林里稀落的阳光,就是在为甘甜平添着温馨的细节。
老乡递上一截,惊喜地是,一开口,就可以让一块皮直接从头到尾地撕下。入口的甘蔗,水分足,甜而不腻,并且还脆软。老乡说,放心吃吧,这里的甘蔗糖分要比其他品种的少。难怪。
蔗园与竹林间,到处可以见到桂圆树。可不能小瞧这里的桂圆树,岛上超过百年的桂圆老树,就有一百多棵。
惊叹声和欢笑声,从林间响起。乡野风土,才能真正放飞心情,才能无忧无虑地享受半日的浮生。
原路返回的途中,感慨此行,不是看风景,不是看风景之前的憧憬,而是发现,来时,是三千步,返回,是三千零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