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值千金
龚晴皋名有融,巴县冷水场(今重庆市九龙坡区华岩镇)人,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中举人,曾任山西崞县知县。龚晴皋以诗、书、画闻名于世,至今仍有上千幅书画作品传世。其书画纵横恣肆、雄奇壮阔,《巴县志》称他为“县三百年来极高逸文艺之誉者”。
一次,龚晴皋画了一幅《掷骰图》送给成亲王。画面的正中,桌面上摆着一个大碗,碗内有五颗骰子已经摆平,骰面是一 、二 、 三 、四 、六点;还有一颗骰子正在打旋儿。桌旁围了一群赌徒,一个个画得神气活现。居中一个正高举右手,叉开五指奓起嘴巴在吼叫,一对眼珠子,像快要掉进碗里。其他的赌徒也各有各的动作,全都愣眉愣眼地盯着那颗正在打旋儿的骰子。成亲王得到这幅画,非常喜爱,特地把它挂在最显眼的地方,想等皇帝再次驾临王府时容易看到,以便借此提醒皇帝早日将龚晴皋补官外放。
一天,嘉庆皇帝果真来了,一见《掷骰图》就十分喜爱。成亲王上前说:“这是龚晴皋最近才画的,圣上以为如何?”嘉庆皇帝听说是龚晴皋画的,眉头微微一皱,叹了一声,说:“哎!论他的字可算天下第一,论这幅画嘛,也算得上神品。只是他把掷骰子那个人的嘴巴画得大奓起,这实在有点可惜!”成亲王一听,不了嘉庆皇帝的意思,心都冷了半截。正想问,嘉庆皇帝坐下后接着说:“皇兄 ,你我都是赌过钱的人,你想一想,已落平的五颗骰面,只差一个‘五’点便是‘快’,那掷骰子的人明明在喊‘五’,这样他才可以吃通。‘五’是发唇音,奓起嘴巴是喊不出‘五’字来的。”成亲王听了,不但不敢再提给龚晴皋补官外放的事,还接连说:“圣上高见入微,佩服,佩服!”嘉庆又说:“我的看法也不一定对。龚晴皋的字、画功底不凡,为何要这样画,也可能有他的道理。请皇兄把他喊来,我要问个明白。”
亲王怕下人去传话说不清楚,龚晴皋没有思想准备,对答不上,惹怒皇上,连累自己。便亲自去找龚晴皋,说了皇帝对《掷骰图》的看法,龚晴皋一听,大吃一惊。失悔自己没有想到这点,今天偏偏又被嘉庆皇帝这个老赌哥看出来了。龚晴皋这是头一回见皇帝,他边走边想,心头免不了有点紧张,直到参拜了皇帝,都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回话,急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嘉庆皇帝坐在上面,说了对《掷骰图》的看法后,问:“我想听听你说,为何要这样画?”龚晴皋听皇帝说话倒也随和,心头才不那么紧张,突然灵窍大开,忙说:“臣民有罪,不敢开口。”嘉庆皇帝说:“恕你无罪,请讲。”龚晴皋说:“万岁在上,俗话说一方一俗,臣民是四川人,家乡掷骰的人,都习惯把五点喊做‘梅花’。‘花’字是开口音,若把嘴巴画来闭起,他就喊不出‘花’字来了。望圣上恕罪。”
嘉庆一听大喜,拍手呼叫说:“妙!妙!拿笔来!”马上挥笔在《掷骰图》上亲笔写了“神韵天成”四个字。赓即传了口谕:“龚晴皋书法出众,画艺过人,不再候补,外放实职。”龚晴皋得到圣旨外放,就要离开京城去上任。他想起得胜客栈的老板,准备去辞行,想顺便送点礼物谢谢人家,只是自己除了盘缠,没有多余的钱。他正为难,忽然来了山东巡抚的差官求见。原来是掌管吏部的醇亲王满五十岁,山东巡抚要进京为醇亲王祝寿,想送块寿匾,特派差官前来求龚晴皋为寿匾题字。龚晴皋听了很高兴,忙挥笔写了“一品当朝”四个字。写成后,只把“品当朝”三个字用纸包好,交与差官拿走了。剩下那个“一”,就带到得胜客栈去向老板辞行,说:“我背时的时候,是你帮了我的忙,今天我没有什么报答你,我这里有个‘一’字请你收好,三天之内若有人来取这个‘一’字,你就说是我抵押给客栈的,叫他拿一百两银子来取。”老板得到龚晴皋这个“一”字,十分高兴,老板娘心头怪不安逸,说:“闯到鬼了!一张字纸,拿来揩屁股都要不得,还要收好。”老板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啥子?龚先生的字在京城都说是一字值千金,你晓不晓得?”“是金包卵你各自捡到!老娘才不信那些鬼话。”
山东巡抚慕龚晴皋名,特备了礼金叫差官去求龚晴皋题匾,差官见龚晴皋说写就写,写好后他拿起就走,那分礼银也被他吃了。哪知他把字拿回去交给巡抚,打开一看,少了个“一”字。差官当时没有点数,以为是自己弄掉了,慌忙赶回来找龚晴皋补写。龚晴皋却已经走了。差官知道少个“一”字的利害,又快马加鞭出城追了一天,在半路上追上了龚晴皋,拿出那份礼银求他补写个“一”字。
龚晴皋没有收礼金,只说他一路上心情不好,不能写字,请差官回秉抚台大人,等他到任后写好了派人送去。若抚台大人急着要用,那个“一”字还在京城得胜客栈老板手头,是我作为饭钱抵押给他的,请抚台大人拿一百两银子去取。差官怕巡抚大人责怪自己,丢掉饭碗,只好赶回得胜客栈,拿出一百两银子把“一”字取走了。
老板娘看到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欢天喜地,说:“龚先生的字,硬是一字值千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