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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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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政协报副刊 乡村灯火里的巨变 谷雨美韵 芍药诗话 《诗经》是中国文学故土的乡音 缕缕槐香 湖光潋滟 雨珠的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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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04
乡村灯火里的巨变
□ 作者 文猛

在时光的河流之上回眸乡村,我们见证了乡村灯火的巨变。

乡村的桐油灯时光、菜油灯时光、松香油灯时光我没有赶上,它们在祖辈语言讲述的时光河流之上,它们以蒙灰的灯盏摆放在黄土屋木条窗台上。照亮我人生第一声啼哭的是煤油灯,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乡村。

最早的煤油灯是父亲亲手制作的,在墨水瓶的盖子上钻一个小孔,再用薄铁皮卷一个小筒插入小孔,筒中装着棉芯捻成的灯芯,一盏煤油灯就制作完成。家里有了多余的钱,开始从供销社买回工厂制作出来的煤油灯。有铁做的灯盏,灯盏里竖着棉花制成的灯芯,旁边横着铁丝扭成的旋钮,带动灯芯里面的小齿轮调节灯芯的长短,进而调节房内的灯光。灯盏上配有玻璃罩,遮风挡雨。父母总是吩咐我们,把灯罩擦得明亮些,去奔一个明亮的前程和光景。

心中亮着一盏照亮祖辈们的灯,我们就知道我们从哪里来。

我家兄弟多,读书的多,那是“费油”的大家庭,村代销店供应给家里的煤油总是不够用。于是我们读书写字用煤油灯,煮饭吃饭用的还是木条窗上那些桐油灯、菜油灯。桐油、菜油浸润灯草,灯草上点亮灯火,空气中弥漫着桐油味、菜油香,还有灯草燃点桐油、菜油时噼噼啪啪的声音。

油灯开花,光线就会突然暗下来,母亲就用针挑灯芯。“结灯花,来亲戚,挑灯花,遇贵人,灯花灯花你听清,明年又是好光景。”母亲挑着灯花,我们跳唱着童谣,那是童年幸福的慢时光。

乡村也有高级的灯。

马灯。顾名思义,马灯一定和马有关系。小时候听长辈们说,马的前腿内侧都会有一个圆圈一样的疤痕,那是马黑夜里的眼睛。长大了,我曾经从生物学角度去研判长辈们的说法,翻遍各种著作,也没有找到相关依据。但是有一点,取名马灯一定和行走有关,和路有关。乡村拥有马灯的家庭并不多。我家那盏马灯,其实就是升级版的罩子灯,只是玻璃罩子更大,灯芯更粗,灯光更明亮,关键是能够提着走。我家的马灯是村里买的,父亲是赤脚医生,那盏马灯是父亲看病时才舍得点亮的灯。生产队里的马灯要在庄稼收获的时节,抢着把粮食收进粮仓时才舍得点亮。村里人走夜路点的都是火把,有向日葵杆的火把,有竹篾捆在一起的火把。也有用竹筒装着煤油的,只是在竹筒口塞一团棉花点燃,不到特别紧急的夜晚,谁也不敢那么奢侈,乡村煤油精贵得很!

汽灯。那是乡村最高级的灯,不但身价昂贵,使用也得专门的技术人员。它是通过打气加压将煤油液化,从喷油嘴将油喷出来充分燃烧,通过网状的灯罩变成光能。汽灯高挂,丝丝的汽流声响起来,明亮晶莹,周围如同白昼。遇到县里剧团下乡演出,或家境特别好的人家办红白喜事,我们才能看到汽灯点亮。

夏天,一家人坐在院坝中,星光是我们的灯火。

冬天,一家人坐在火塘边,燃柴是我们的灯火。

更多的夜晚,大家都坐在村里安溪水库边,对着那汪水讲述我们乡村的前世今生。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曾是中国乡村仰望到头酸的共同理想。

我不知道别的乡村关于电灯的记忆,我们安溪村第一次看到电灯是1975年5月。那是映山红开满山村的季节。县里电影队来到村里,大家不知道电影是什么,村支书只说村里来了演戏的。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水库边老祠堂院坝上竖起两根竹竿,竹竿上挂着一方白布,白布四周是方框式的黑布,一根竹竿上挂着一个黑匣子。

我们纷纷疑惑:这是什么戏?

走进老祠堂院坝,我们知道了关于电影的几个名词:放映员、银幕、放映机、发电机、电灯泡。放映机上竖着一根扁担,扁担平时挑着放映机,放电影时则竖在放映机上,上面挂着一个灯泡,一根电线连着银幕上的留声机。一阵轰鸣声之后,放映机扁担上那颗电灯泡刷地一下亮起来,院坝上空一片明艳,引来一阵惊叫。灯光亲抚着每一个人的衣服,温暖着每一个人的笑容。

那部电影叫《闪闪的红星》。

直到银幕上现出“剧终”两个大字,院坝上也没有一个人要走。大人们围在电灯泡下,举着一个又一个空瓶子,央求放映员把电灯泡里的灯油给大家倒一点,说这个点灯还真明亮。真不知道大人们什么时候跑回家了一趟?

葵花杆火把燃起来,竹篾火把燃起来,倒映在安溪水库中,有山有水有火把,我们的乡村格外美丽,那应该是我们安溪第一次火把秀。火把小溪一般从水库边从老祠堂院坝流向村庄,一个叫“电”的种子在乡村种下。

夜空点亮,心就点亮,让乡村点亮起来,成为大家最渴盼的事情。

1985年5月,又是映山红开遍山野的季节,乡里小电厂建成了,电线牵到村里。电工把所有线路装好,合上电闸那一刻,村庄一下亮啦,那是乡村前所未有的亮堂。大人们在欢笑,小孩子们叽叽喳喳跑到各家各院看灯,村里家家户户让电灯亮到深夜,大家的心里从来没有这么亮堂过。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十年前村庄上映的《闪闪的红星》插曲在耳边回响。今天,我们村庄的山岭上开遍了映山红,点亮了映山红。

乡村走入电灯时代,乡村的思维一下飞跃,大家买了打米机、面粉机、脱粒机、粉碎机,让乡里的电站一下叫苦起来,电动机一响,家家的电灯就一闪一闪的,成为“南瓜花”。后来电站干脆隔天供电,就像今天大城市的车辆限号一样。煤油灯再次从木条窗上走下来,油电两用。

乡村灯火的彻底飞跃,是在全国脱贫攻坚战打响那一年,长岭乡升级为长岭镇,镇里的电站也并入国家电网,乡村电网改造升级到全国的大电网中。离开家乡多年,我没有亲历那伟大工程,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所在的城市和遥远的乡村,沐浴着同一方电之光。

回到老家安溪,村里凭借自然风光打造成安澜谷乡村旅游度假区,乡亲们经营起农家乐,白天游客荡舟湖面,品尝农家美食,夜幕降临,偌大的湖面和周围的山峰全都走进一场灯光秀中,变幻无穷、魅力无限。

湖亮啦,山亮啦,心亮啦,这是对乡村灿烂前景的美好展望,这是乡村振兴的伟大开篇。

“都市的街巷,已灯影婆娑

社区暖暖流淌的欢乐,

远山的村落,火苗闪烁。

渐渐明亮小康的思索……

灯火里的中国,青春婀娜,

灯火里的中国,胸怀辽阔……”

《灯火里的中国》,唱到了我们心里……

录入: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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