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政协报数字报纸

国内统一刊号:CN50-0064
微信公众平台:CQZXB999
2016年04月26日
按日期搜索
12 2014
 
 
 
 

重庆政协报

视野
版面翻页
视野
04

磨刀匠

□ 作者 沈治鹏

“磨——剪刀,戗菜刀……”,一声声沙哑的吆喝,划破凝重的寒冬,飘荡在细雨蒙蒙的街上。磨刀的老头来了。不远处一群玩耍的小孩撒腿就跑拢来,围住刚放下磨刀凳的老头。

这是四十多年前的一个寒冬,小伙伴们又迎来了渴望已久的视觉盛宴。

也许是走南闯北多年,老头明白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揽活儿。我家隔壁就是小县城居委会办的缝纫社。每到过年前,做新衣服的就特别多。这时,裁剪师和缝纫工的剪刀就容易钝,用起来十分不顺手,不仅影响活路进度,还会影响裁剪质量。虽说自己也可以简单磨一磨节省点钱,但用起来的效果就差多了,最终是得不偿失。

磨刀的老头姓吴,大约五十多岁,大人们都叫他吴师傅,是大足龙水镇人。那时龙水镇家庭作坊式的铁匠铺很多,打的剪刀菜刀远近闻名,于是磨剪刀戗菜刀的行当就应运而生。吴师傅磨刀的手艺很好,即便多收点钱,大家都要等着他来磨刀。在年前这个挣钱的黄金时间,活路清淡了一年的大人们,谁愿意拿最后一次挣钱机会开玩笑呢?

老头安放好磨刀长凳,从挂在一头的工具箱中拿出颜色各异粗细不等的磨刀石和小铁砧、小铁锤,一一摆放好后,腿一抬,跨坐在长凳上准备接活。大人们纷纷拿出剪刀,来到吴师傅面前。有的说刀口卷了,剪起布来不断线;有的说轴眼紧了,用起来太费劲;有的说支轴松了,剪起来布打滚。

这位满脸胡茬的老头,一边听一边接活一边擦着鼻涕,不停地点头回应:“小问题,小问题!”当大人们问多少钱时,他抬起黑黝黝的脸,沟壑纵横的皮肤强力舒展:“老顾客啰,我还敢乱收啊!”接完剪刀,老头把溅满石浆补疤重补疤的围腰一捆,开始磨刀了。每拿起一把剪刀,老头都要先左右端详一阵,再选不同的磨刀石。刚开始时,动作快,力度大。快收尾时,节奏缓慢了许多,动作轻柔了许多。一会儿向磨刀石上浇水,一会儿拿起剪刀眯眼细看,一会儿用拇指腹试试刀刃。磨完一把,就抓一把碎布试一试。感到支轴松了或紧了,就在小铁砧上敲敲。觉得满意了,就用围腰把剪刀擦净,上点油,笑容满面地递给雇主。

剪刀越磨越多,老头头上开始升腾着白汽。褪色的蓝布棉帽耳盖也散开了,忽闪忽闪的,很是有趣。身上难辨颜色的棉衣板结油亮,敞开后露出破旧的内衣,随着身体的晃动,不断折射出亮光。粗大的嗓门儿配上厚厚的嘴唇,在一边磨刀一边自言自语中唾沫横飞。

所有剪刀磨完后,开始收钱。缝纫工的剪刀大都收两三角钱,若是裁剪师的剪刀,因为大一点,功用也不同,价钱就要高一倍。每当此时,挣钱不易的大人们还是会讨价还价,虽说因难易不同会增减几分钱,但最后雇主双方都会高兴成交。母亲在社里是裁剪缝纫一肩挑,因母亲也姓吴,自然从不为难他。因此,每次磨剪刀时,老头都特别认真。母亲曾说:“千万莫亏待手艺人,只要他们认真点,就绝不会亏你。”“老头是个孤人,寒冬腊月出来找点钱也不容易。”

是啊,那年头仅靠磨刀能挣多少钱呢?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夏天无生意,寒冬一身泥的磨刀匠,谁会嫁给他?

八十年代初,做衣服的少了,缝纫社也解散了。从此,这位磨刀匠沙哑的吆喝声我再没有听到了。

录入:徐影
放大 缩小 默认
主办单位: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重庆市委员会 地 址:重庆市渝北区红锦大道68号 邮 编:401147
备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