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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那美丽的信笺

□ 作者 贺芒

记得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一位朋友曾撰文表达传统书信被电话取代的遗憾。许多美好而坚定的东西都是由传统书信留下的。比如,傅雷家书,马克思给燕妮的情书。

那时,我仍然保持与好友书信往来的习惯。只是,相比起在校读书时,要稀少得多了。我们喜欢用印花的美丽信笺。过一段时间,会把朋友的书信翻出来读一读,缅怀一下旧日时光。

喜欢那些手书的文字,以及文字背后的情意。当然,还有承载那些文字的美丽信笺。

少女时代,我们喜欢收集信笺到了偏执的程度,文具店里,让我们流连忘返的就是信笺,洁白的光滑的纸张,上面印着浅紫的藤蔓,枝缠叶绕,一唱三叹;或者浅蓝的纸页,上面洒满星星般细小的白色花朵,闪闪烁烁,浪漫梦幻。我们就在这样的纸页上写下如梦似幻、罗曼蒂克的文字,关于青春的怀想,关于友情的理解,关于未来的憧憬……,这样的信笺上,我们喜欢用“忧伤”“烦恼”之类的词藻,多愁善感的花季,免不了为赋新词强说愁;易感的心灵,为一片秋日落叶而心惊,为朋友不经意的一句话而心碎,却不肯用意义精确的词语进行明确清晰的表达,只借自然界的风雨变幻,花开花落来表达那些模糊的情愫。

那时,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好友之间,哪怕是坐前后排,甚至是同桌,也要用信纸上的文字来进行交流,而不是用言语。兰是我最好的朋友,每天早上,她都会先于我来到教室,当我坐到课桌边时,总会看到她给我的惊喜:一张素白的信笺,上面几行浅浅淡淡的文字,或是一首诗,或是几句歌词,或是数行表达心情的文字:“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上面还搁着一朵带露的新鲜的蔷薇,是兰每天早上从她家花园里采摘的。隔三岔五的,我也会用有着素雅图案的信笺,给她写封回信。这就是至交之间表达友爱的方式了。有一次不知为何与兰闹了别扭,两个人几天没有说话,每天来到教室,面对空荡荡的课桌,我心里如刀割般的难受。直到有一天,那张素白的信笺翩然而来,如天使一般降临,上面是那熟悉的浅蓝的娟秀的字迹。我们冰释前嫌,放学后走在一起手拉得更紧了。

脆弱易感的花季雨季,都留在信笺上了。我们用美丽的信笺,完成了少女的成长仪式。高中毕业,我将它们悉数放入了一只木匣子,将一段难忘的青春岁月尘封。它们伴随着我异地求学,孤独寂寞时,就打开那只木匣子,拿出那些信笺,素白的信笺已经泛黄,可还能嗅出过去岁月雨水的味道,蔷薇花的味道,青春的味道。那些单纯的少女友情还在那里,触手可及,温慰着我孤独的心灵。

如果没有这些信笺,彼时青春的忧伤与美丽,也就随风飘散,无影无踪,无处缅怀。

大学时与同窗阿志是最好的异性朋友,可以在一起无话不谈,谈看过的书,听过的课,也谈自己的感情经历。阿志写得一手好字,尤其是软笔书法,笔走龙蛇,飘逸灵动,洒脱自如。他写字时,屏神静气,稳如磐石,如老僧般入定。我最喜欢在他写字时在一旁候着,给他研墨、拿笔、递纸,分享那份宁静与安闲。他倒也不嫌我碍事,由了我去,其间也有一份大哥对小妹的宠溺。毕业后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许久都没有彼此的音讯。突然有一天,传达室的老伯交给我一封信,信封上的落款是一个陌生的地址,打开一看,信笺竟是一张泛黄的宣纸,古雅素朴,上书一首杜甫的《丽人行》:“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笔迹浑厚遒劲,飘逸出尘,正是阿志所书。这首《丽人行》,是我最喜欢的一首古诗。一刹那间,我觉得与他好像从未分离过,我们还在茂林修竹之中,明窗牖户之下,他写字,我研墨。友情穿越时空送来温暖,这张泛黄的宣纸,承载着过去的时光,承载着沉甸甸的友情,可触摸,可回味。一种实实在在的温暖。

然而,在短短的几年内,书信迅速地被淘汰,取而代之的除了电话,还有E-mail,QQ,手机微信。现代快捷而且多样化的交流方式让传统书信几乎完全消失了。从那时起,我就没有收到过一封来自朋友的手书信。

那些美丽的信笺,自然也成了文物。再没了言外之意,画外之象。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录入: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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