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屋(外一章)
□ 作者 廖艺力
父亲的生日,我们回一趟老家。
他提着一串拧变了形的钥匙,逐个逐个打开房门。看屋顶,看墙体,看地板……
我说走吧,别看了。
他说,看看有没有漏雨。
我说,就漏了你也没办法,还多了牵挂。
他没有回话,静静把打开的门一个一个地锁上。
回到县城,吃饭,切蛋糕,唱歌,祝福。
夜就深了。
此刻,窗外灯火寒静。悬挂在老家门上的那些生锈的锁忽然铁锤一样击打着我的心门。我猛然意识到父亲打开的和锁上的并不只是一个看门的铁器。
父辈用他们毕生的重视养育了我们对他们的忽略或不屑。我漠然地克扣了一座老屋必享的敬意。我用肤浅的成长毫不留情地拆迁了父辈的荣耀。
父亲的生日,我在记忆中剪除岁月的野草,再一次为那座已经荒芜的老屋修复家的名分。
故乡的婚礼
邻家有喜,道之贺之。
当年的细娃儿成了新郎官,埋锅造饭,大宴宾客。当初的丰产田成了撂荒地,农事凋零,寒雨霏霏。
我们的农村,一旦离开,难得归来:或生、或死,或嫁、或娶……
逢年节,红白事。当年方言雷同的娃娃们,都带着不同口音的孩子回到这个叫大寨子八队的地方。乡音如旧,勤劳如旧。当官的放下职级,经商的放下钱包,大家穿上穿帮的黄胶鞋,凭乳名交往。
头发花白的长者们在一年一年的指认中越来越少。田边地脚,坟比人多,鼎盛时十四户人家萎缩成屈指可数的几个留守老人。
每次回来,我都挨家挨户看望他们。
我知道,我安慰不了他们的孤独,我不过是藉此重温往事。
故乡,在荒芜中繁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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