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燕翩飞

老家的房子坐落在依山傍水的堰塘湾里，是一套砖木结构的三合院。勤快的祖母总是把院内外打扫得很干净，连墙壁和屋檐上的蛛丝，也被她隔三岔五用绑着棉布的竹竿清扫掉。祖父是村支书，来往的客人多，祖母讲究卫生，也是好客的表现。祖母知道我们喜欢燕子，她这样做也是为了招引燕子前来筑巢。

感谢我的祖母！她的爱心增添了我们童年的快乐，她的勤劳赋予我们劳动的意义，她的和善教会我们做人的品性。

记忆最深的，是我家三合院左边屋梁上的两个燕窝。每到春暖花开的时节，一群群燕子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叫个没完。不出几日，燕窝就像半个月亮高高悬在屋梁上，十分醒目，令人惊呼。我们仰视燕窝，心里却想知道上面发生的事儿。你看，它们飞得那么轻盈从容，叫声是那么的婉转优美，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古老的童谣？是押韵的诗行？还是催耕的山歌？祖母却说，燕子欢叫，贵客必到。我们便又掐指盘算，是舅舅大婶要来了还是表妹小侄该到了。

“春风一拂千山绿，南燕双归万户春。”春天的大地，热闹非凡。一只只燕子从麦田低低飞过，我和弟妹们则光着小脚丫，哼着儿歌，追逐在田埂上，童年的欢声笑语与燕子的呢喃回响在希望的田野上，岁月延续着明媚的春光。

记忆最深的是，每到下雨天，我们不能去田野玩耍，只好乖乖坐在屋檐下，看燕窝里不断进出的燕子，观察它们的行踪。原来，它们并不因为恶劣的天气而停止劳动的步伐，美丽的身影照常出现在风中雨里，一次次将猎取到的食物欢快地递给张着小黄嘴的乳燕们。原来，燕子的爸爸妈妈也是如此地怜爱儿女，我那崇敬众生的心情油然而生。

老家的人常说，凡是燕子去的人家，必定为人本分、心地善良、喜好人客。听老前辈讲，燕子特有灵性，是吉祥幸福的征兆。我从没怀疑过这话的真实性，倒是年年春天便急切盼望燕子能来我家安家，它们的到来成了我幼小心灵最大的喜悦。有时我也天真地想，它们许是舍不得我这个小乖乖才来我家的。

春天虽是繁忙的季节，只要一时半会儿没听到燕子的叫声，或者没看到它们飞翔的影子，我便四处张望，直到有了它们的动静，心情才会爽朗起来。如今，住在城市的楼房里，刺耳的喇叭声代替了悦耳的燕子呢喃，灰蒙蒙的天空少了燕子的靓影。隐隐的伤感和屡屡的乡愁，始终盘桓在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燕语如伤旧国春，宫花一落已成尘。自从一闭风光后，几度飞来不见人。”多年来，父母和我们都没在老家居住，三合院里的燕子，而今栖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