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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
03
因祸得福成就帝位
□ 作者 林必忠

公元十七至十八世纪的亚洲,每年约有80万人死于天花,当时正值中国历史上的明末清初之际。天花与大清子民纠缠不休,它还“光顾”了若干皇室成员,使顺治皇帝福临、同治皇帝载淳、贝勒莽古尔泰(努尔哈赤第五子)、亲王多铎(努尔哈赤第十五子)、猛将岳托(代善长子)、辅国公玛瞻(代善第六子)、哲亲王永琮(乾隆第七子)等致死;使康熙皇帝玄烨(两岁时患天花),康熙第七子、皇太子胤礽,咸丰皇帝奕詝等病残或毁容。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在地广人稀且冰天雪地的东北,天花病毒很难存活与传播,满族人也就幸运地免于天花之苦。当他们离开常年生活的关外而进入关内时,生活环境、气候都发生了变化,其高度抗寒之肌体一时难以适应湿热气候,对于这种流行于关内的传染病不具备丝毫的免疫力,所以迁居于天花多发地北京的清八旗乃至皇室大都受到天花的袭扰。入关后的清朝初年,天花病毒开始大规模在满族人之间传播,汉族人感染后的死亡率通常有百分之三四十,而满族人感染后的死亡率却多达百分之八九十。而随着入关日久,满族人逐渐适应,对天花的抵抗力也慢慢上升了,比如康熙皇帝玄烨与咸丰皇帝奕詝,虽然也得过天花,但最终还是痊愈了。

在过去的岁月里,作为天花病毒的唯一宿主——人类,无法躲避天花的袭击。天花不分国籍、不分种族、不分性别、不分年龄、不分贵贱,甚至连至高无上的国家首脑、政要、将军……也难逃其降临的厄运,这绝对是公平之至。

皇太极第九子福临,6岁登基,年号“顺治”,是清朝第三位皇帝、定都北京的首位皇帝。顺治七年,因摄政王多尔衮猝死而提前亲政。顺治皇帝心爱的皇四子与董鄂妃相继亡故,使得他心灰意冷、身心疲惫。顺治十八年(1661年)正月初二,他安排最宠任的内务太监吴良辅出家为僧,这天他亲临悯忠寺(今北京广安门内法源寺)参加吴良辅的出家仪式,归来的当晚就染上天花,高烧不退,病情迅速恶化。

顺治皇帝预感病体沉重,势将不起,因生前没有册立太子,在驾崩之前,必须尽快确定皇储继承皇位。但究竟选谁,他斟酌犹豫、实难定夺。顺治皇帝一共有八个儿子,从长到幼依次为皇长子牛钮(早夭)、皇二子福全(裕亲王)、皇三子玄烨、皇四子荣亲王(早夭,无名)、皇五子常宁、皇六子奇绶、皇七子隆禧、皇八子永干。他最心爱的儿子本来是宠妃董鄂氏生下的皇四子,还称“朕之第一子也”,原拟定为皇位继承者,可惜出生后不足百日就夭折了,连名字都没有来得及取。如果按长幼次序,也应该由皇二子福全继位……这一切,似乎都轮不到皇三子玄烨。

福临的生母孝庄皇太后,皇太极妃,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贤后,一生培养辅佐顺治、康熙两代皇帝,是清初杰出的女政治家。她坚决主张由出过天花的玄烨来继承大统;反对皇二子的理由,还因为其一只眼是瞎的。《永宪录》卷三:“裕亲王向以损一目不得立。”一国之君起码要仪表堂堂。

汤若望,德国传教士,是继利玛窦之后又一位在中西交流史上留下重要功绩的人物,大清赐名“通玄教师”,诰封光禄大夫,秩为正一品。其渊博的学识与高尚的品德,深得孝庄皇太后和顺治皇帝信赖及倚重。他曾治好孝庄皇太后的病,所以被太后尊为义父,顺治皇帝则称呼其为“玛法”(“尊敬的老爷爷”之意)。

临终议立嗣皇举棋难定之际,顺治皇帝就这个事关国家前途的重大决定征询汤若望的意见。针对顺治皇帝提出由其堂兄继承皇位的想法,汤若望认为子承父位、父子相承,是中国与西方国家的通常做法,还是应该立皇子登极为是。具备广博知识的汤若望深知天花病毒的凶险,建议一定要找一位得过天花的皇子来继承帝位。他认为三皇子得过天花,有终身免疫力,从社稷的稳定性来说是最佳人选,而且玄烨又聪明过人,勤于学习,最为合适。

自己因患天花就快驾崩了,下一任一国之主,如果还没长大成人便幼年夭折,天下将何以堪?汤若望的意见与孝庄太后的意见一致,形成合力,最终影响了顺治皇帝的择决——为了避免皇位频繁更替造成动荡,选定三皇子玄烨!这样的立储决定,与当时中原一带民间流传的“生了孩子只一半,出了天花才算全”的观念是相通的。在口述遗诏、钦定玄烨为皇太子的正月初七日半夜,顺治皇帝崩于养心殿,时年二十四岁。初九日玄烨即位于太和殿,时年仅6岁(虚岁8岁),颁诏大赦,翌年(1662年)改元为康熙。

历史就这样有讽刺意味,一位皇帝不幸因天花而去世,另一位皇帝却因为天花而幸运地继承帝位。

录入: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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