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文明进程中文理兼通的大师不乏其人,但像顾毓琇这样在诸多领域都有建树和辉煌成就者,却凤毛麟角。
顾毓琇1929年1月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获得工学博士学位后回国,历任国内外多所大学教授、院长、校长等职达70余年。他是一位见证了中国百年历史的世纪老人,亦是一位享有国际声誉的电机工程专家、自动控制专家,同时,又是中国现代文化史上的巨匠。
顾毓琇作诗,范围极广,在其笔下,“无物不可入诗,无事不可入诗,无人不可入诗,无地不可入诗,宇宙间万事万物皆可入诗”(旅美学者阚家莫语)。读顾诗,豪放者有之,清丽者亦有之,不偏重于一体。然而,谁能知道,他快40岁才开始写诗,却一发不可收。据不完全统计,他在60年间所作诗词曲总量达7000多首,出版《焦舍芩草》《太湖集》《长春集》等诗、词、曲集34部之巨,亦是中国历史上仅次于陆游的一位高产诗人,被海外学术界誉为二十世纪中华民族的大诗人之一。
在其百年人生道路上,顾毓琇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和世界五大洲。每到一处都留有诗作,他的诗词融历代各家所长,推陈出新,独成体系。抗战时期,顾毓琇及两个弟弟全家移居大后方重庆,他们都在北碚居住过,对北碚有着极深的情愫。他一方面从事行政和教学工作,一方面积极进行文艺创作,业余爱好由写小说、剧本,改为赋诗填词。
1944年5月,顾毓琇与留美博士瞿菊农(中国乡村建设学院代院长)陪同印度大学副校长罗达光西兰爵士登缙云山,饱览秀丽美景,并在山中汉藏教理院拜访太虚大师和法尊法师。畅叙之余,应太虚之请,顾在一本宣纸册页上挥毫书写了自作旧体诗《游南华寺》。诗云:“顿悟离名相,真常不二门。菩提非有树,叶落自归根。地净花无住,心明性乃存。一尘浑不染,万象尽皆春。”诗美、字爽、文采风流尽在其中。这件书作是顾老早年之作,而且是现场即兴书写,文中有注释,落款有印章,不可多得。细细深究,行文流畅,用笔精妙,充满着学者书法浓浓的书卷气,彰显出书写者深厚的传统书法功底。
作为中国知识分子的代表,顾毓琇坚信中国抗战必胜,日寇必败,正义终将战胜邪恶。1945年8月10日,日本侵略者投降,中国抗战取得了胜利。此时,顾毓琇在沙坪坝国立中央大学任校长,他充满喜悦,并奋笔写下了《沙坪坝喜闻日寇投降》诗一首:
抛却诗囊曾几时,惊人消息耐人思。
八年涕泪愁何在,万里江山梦亦疑。
犹喜童心闻捷报,敢忘慈训误归期。
明朝巴峡楼船下,长跪萱闱诉别离。
闻一多认为此诗学老杜,与其代表诗作之一的《闻官军收复河南河北》确有异曲同工之妙。两诗均境界高远,胸襟宽大。
1945年9月9日,刚刚卸任中央大学校长职务的顾毓琇以中将参议的身份参加了中国战区受降仪式。他感慨系之,特赋诗一首,以志其事:
受降台筑紫金山,八载艰辛奏凯还。
雪尽马关奇耻辱,功成观礼我随班。
顾毓琇用手中的笔融进了诗人对八载艰辛奏凯还的喜悦之情,用其诗、言其志、抒其情。抗日战争胜利了,雪尽“马关”奇耻大辱,为中华民族抵御外侮,谱写了一页光辉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