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认为冬日最宜读书,《礼记》中即有“春诵,夏弦,秋学礼,冬读书”之说。古时生活条件没有现在优渥,贫士之家别说高档的炉具买不起,就连普通人家所用的土炉、火盆、火塘之类简易炉具都没有,因为购不起木材、木炭等燃料。元末明初文学家宋濂在《送东阳马生序》中,描述他幼时家贫借书抄书的情景:“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屋子里寒气袭人,砚台都像坚冰一样,握笔的手冻得僵硬,屈伸都困难,可宋濂不敢懈怠,坚持抄完,不能逾期归还。
明末文学家张溥年幼时家境贫寒,却勤奋好学,所读之书必抄之,且边诵边抄,每抄写一遍,把书稿烧掉再抄,如此六七次,右手都抄出了老茧。《明史·张溥传》记载了他冬天抄书的情景:“冬日手皲日沃汤数次,后名读书之斋曰‘七录’。”冬天抄书手冻得皲裂了,他把手浸在热水里泡一泡,舒展了再抄,每天数次。后来,张溥把自己读书抄书的房间命名为“七录斋”。
冬日忍寒苦读,古人还有许多妙法。林之望是清代后期学者,年少时家道中落,依然嗜读好学,向有“神童”之誉。严冬苦寒,林之望素无棉鞋可着,深夜攻读,孤灯如豆,双足置于麦糠中以代取暖。除夕夜,闻四邻炮竹声响,他惊问:“何以放炮?”家人答以“今乃大年三十之夜!”苦学勤奋如此,可谓“寒尽不知年”。
清代文学家、《儒林外史》作者吴敬梓(别号“文木老人”)出身书香门第,可后来家道变故,少年时父母双亡,他常闭门读书,偶尔邀约好伙伴出外散闷。清人程晋芳所作《文木先生传》中有“寒夜暖足”典故:“冬日苦寒,无酒食,邀同好汪京门、樊圣谟辈五六人,乘月出城南门,绕城堞行数十里,歌吟啸呼,相与应和。逮明,入水西门,各大笑散去,夜夜如是,谓之‘暖足’”。这很像早年冬天学生课间出外跺脚或相互挤压,借以活泛身体,疏通血脉,再回去学习。
更有意思的,还有“握木生暖”。清代文人孙洙以“蘅塘退士”之名编撰《唐诗三百首》,亦是好学寒士,其名句“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即出自于他。清末民初窦镇《名儒言行录》载:“(其)家贫,隆冬读书,手中握有一块木头,谓‘木生火’可御寒。”说孙洙因为家贫,隆冬不生火炉,读书时手里握着一块木头,别人问他,孙洙答道:“五行相生说‘木生火’,火隐伏其中,可以御寒啊!”书中有暖,又何惧冬寒!
寒也罢苦也罢,磨砺的是读书人的意志。宋代诗人紫金霜的《立冬》诗有句:“门尽冷霜能醒骨,窗临残照好读书。”宋末遗民翁森在《四时读书乐·冬》里也说:“读书之乐何处寻?数点梅花天地心。”古人这种坚韧不屈、发愤读书的精神,以苦为乐、陶冶情志的品格,生活条件优越的今人不能不为之感动而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