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杲杲冬日光,明暖真可爱。”冬日的阳光稀少而珍贵,在阳光灿烂的日子,不妨走出户外,晒晒太阳,品品阳光的味道,那是一份难得的惬意。
唐代诗人白居易在《负冬日》里说:“杲杲冬日出,照我屋南隅。负暄闭目坐,和气生肌肤。初似饮醇醪,又如蛰者苏。外融百骸畅,中适一念无。旷然忘所在,心与虚空俱。”明亮温暖的太阳照在诗人的小院里,他眯缝着眼睛晒太阳,丝丝暖意融进他的身体里。嗅嗅鼻子,这缕缕阳光仿佛有美酒的芳香;活动下筋骨,又好似冬眠的蛇蛙小虫儿苏醒了一般。诗人旷然忘忧,惬意至极!
晒太阳真能品出美酒的味道,有醺醺然之感。早年,冬天天气晴好的时候,老家向阳的土墙旁、草垛边,常见乡人眯着眼睛晒太阳,阳光暖烘烘地照在身上,如同喝了二两高粱烧酒,有种微醺的感觉。我的大爷爷只要有太阳就出外晒晒,总和大奶奶说是去“喝太阳”,他能品出烧酒的味道,丝丝酒香,缕缕暖意,涌上心头。“喝”完太阳,大爷爷还常会唱上几句戏文。
冬日暖阳里,还有我母亲腌制的萝卜干的甜味儿。母亲喜欢晒萝卜干,用那种紫红色的大萝卜切成条儿加盐腌,一遍遍地揉,摊在竹筐、簸箕里,端到阳光充裕的地方晾晒,晒得软巴巴的,收起来再腌再揉。如此反复,在暖暖的日头下晒上几遍,这样腌制出来的萝卜干才有味儿。腌透晒好的萝卜干切成小块,用老陈醋一泡,泛着太阳的光泽,那层艳红愈加鲜亮。我们小孩子用萝卜干佐粥,父亲用它下酒,嚼得“咯吧咯吧”脆响。父亲常对我说:“你妈腌的萝卜干有冬阳的滋味,咬上一口,甜丝丝、爽脆脆,美着呢!”
冬日暖阳里,还能嗅到炸丸子味儿、白馒头香,这是我家小弟说的。红彤彤的日头升到中天的时候,田野里被冻得蔫巴巴的油菜、麦苗儿很快有了精气神儿,一棵棵活泛起来,绿油油、鲜亮亮的。我和小弟随母亲下田,看见油菜们精神的模样,小弟嗅着鼻子,说嗅到了菜籽油的香,闻到了母亲炸丸子的香味儿。望一眼沐浴在冬日暖阳里的麦苗,荡漾着层层绿波,小弟又吸溜着鼻子,说:“我闻到了大馒头的甜味!”母亲点了下小弟的额头,笑着说:“你个小馋猫,鼻子真尖!”
冬天阳光好的时候,母亲总要把我们的被褥拿出来,搭在晾衣绳上,或者直接铺在干爽的草垛上,晒上大半天,让原先冰冷僵硬的被子像海绵吸水似的,把阳光吸进去。夜晚我们一个个钻进被窝里,被褥暄软舒适,白天的暖阳一丝丝释放出来,一直漫进我们甜蜜而憨实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