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陷武汉、广州后,日军利用其空中优势,对我后方各大城市滥施轰炸。1939年1月15日,日机二十七架袭击重庆。5月3、4 两日,日军以每天三十六架飞机狂炸重庆,闹市成了火海,损失惨重。当时重庆已成为我国政治军事中心,敌人对重庆的轰炸,其频繁程度及规模远远超过其他各地,这是敌人的迫降手段。
山城重庆有两个优势,一是城坐落在岩石山上,遍地可以开凿岩洞;再就是雾,雾成为重庆的天然屏障,一到冬季、深秋和初春,一年有大半年浓雾弥漫,不到近午,雾不消散;不到黄昏,雾又弥漫。这两个优势使人们产生了麻痹思想。岂料1939年1月的隆冬季节,二十七架敌机袭渝,给了人们一个沉重警告。从那以后,山城各处开凿防空洞,昼夜炮声不绝。大隧道和防空洞,大的容纳数万人,小的千人、百人不等。
经过几个战役后的我国年轻空军,当时也无空中堵截力量,地面高射炮也为数不多。所以,只能凭借防空情报,尽量减少损失,保证中枢机构的正常运行。重庆防空当局与交通部紧急协商后决定,除无线电外,充分利用长途电话担负空袭情报的传递任务。
交通部重庆区长途电话工程处,辖区有川东南、鄂西一带。我方调集了大批人力和物力,在沿江和川鄂公路沿线加紧敷设双铜话线电路,工程质量和通话音浪俱臻良好。这个工程处的技术员工,有百分之八十系从上海、南京、苏州、镇江等沪宁线上城市撤退到达的,处长王志钧原系苏州电话局总工程师。
重庆市区的长途台设在纯阳洞小山上,防空洞内装有长途预备台,载波机装在彭家花园山洞内。长途台敷设十五对长途专线,通至设在王家花园山洞内的防空司令部重庆情报所。
敌机袭渝,视天气而定。倘气候晴朗,就从汉口起飞沿江进入重庆;倘遇阴晴不定或有薄雾,就沿公路进入重庆。两线都是在川鄂交界的巴东分途。敌机飞至巴东时,重庆即施放空袭警报,并在全市各高地悬挂一只红灯笼。当沿江来的敌机飞至丰都,沿公路来的飞至南川,重庆即放紧急警报,并在全市各高地悬挂两只红灯笼。敌机返航过万县或彭水两地时,重庆即放解除警报,各高地灯笼随之放下。
日军空军基地设在汉口,敌机一起飞,重庆即得到我方人员从汉口发来的无线电情报。凡敌占区沿线均有我地下电台。一进入非敌占区,即由长途电话传递空袭情报,长途电话迅速准确,凡遇空袭情报,所有官商电话一律停止让路。
1940年和1941年这两年中,敌机袭渝频繁,猖狂肆虐。1940年七八月间,敌扬言要对重庆实行疲劳轰炸,即在一星期内,使重庆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处在轮番轰炸之下,断水、断电、断炊,国家机关瘫痪。我国政府晓谕各机关团体和人民群众,要求做好储水、储粮等工作,以应付困难。
在敌机频繁空袭中,为了更完善地密切配合,防空司令部与交通部商定,由重庆电话局遴派长途电话负责人,担任重庆情报所联络员,负责沟通和及时解决一切有关事项。
人们在这长期空袭中,根据天气和情报,就可以对这一天中的生活作出安排。如果这天气候晴朗,又无浓雾,就携带细软去郊区避难,在未走之前,还可向长途台或情报所打探一下消息,这个消息,就是一天生活的准绳。向情报所打听消息的,一般是有关军事部门,向长途台打听的则是行政部门。行政院和财政部专派了一位姓朱的每天向长途台询问情况,社会部则由黄伯度次长亲向长途台询问空袭情报,其他还有一些公司、银行等单位。
在所谓疲劳轰炸之前不久,即1941年6月5日,重庆发生了一起震撼世界、骇人听闻的大惨案。下午6时,紧急警报拉响了,一直到午夜后近2点才解除警报。其实,这次袭渝敌机一共只有三架侦察机,分批轮番进入市空,每架盘旋约1小时后即飞离,如此三架循环,先后约达8小时。一个大防空洞,可容两万人,洞内黑暗,连最起码的通风口都没有,以致造成许多人窒息而死,估计死者达25000人左右。
惨案发生后,舆论大哗,人民一致要求严惩失职官吏。后由行政院下令将重庆卫戍司令刘峙、重庆市长吴国桢撤职查办,由军委会侍从室主任贺耀祖任重庆市长,某集团军总司令王缵绪任重庆卫戍司令。
紧接着,国府明令成立了专门机构“陪都空袭救护委员会”。这个专门机构成立后,积极改进空袭救护,首先对防空洞增加通风设备,改进安全措施,主要大洞均设有专职洞长,负责管理一切事项,且在主要大洞装置了直通“总会”电话,必要情报分别由委员会通讯组通知。
两个多月后,就遇到了所谓疲劳轰炸。日军的一批飞机刚炸完离开,汉口的另一批飞机又起飞了,一批接一批地轮番飞临重庆市轰炸,整整一星期后,才正式解除了空袭警报。但我们依靠迅速敏捷、准确无误的长途电话,在间隙中解除警报,让人们料理工作和生活;机关单位凭着准确的空袭情报,依然正常运行,损失与死伤均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