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之茶,宋时多谓“蜀茶”或“川茶”,明时多谓“巴茶”。
“巴茶”一词最早见于明末胡我琨《钱通》引陈建《皇明从信录》:“洪武八年……命(赵)成以罗绮绫帛并巴茶往(西番)市之。”按“巴茶”一词,指“巴山峡川”一带之茶,即川东地区,并不专指巴县。陆羽云:“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古时巴渝之地,家家饮茶,“茶之为饮……两都并荆、渝间以为比屋之饮”。这里“两都”指长安、洛阳;“荆、渝”,指荆州、渝州。
清代陆廷灿《续茶经》谓资阳、灌县、黔江、丰都、彭水、开县等皆出茶。巴蜀古代名茶有广汉赵坡茶、峨眉白芽茶、彰明兽目茶、大邑雾中茶、雅安蒙顶茶等,今巴渝地区的名茶有合州水南茶、武隆雪锦茶、彭水都濡月兔茶、铜梁茶、忠州茶、夔州茶、涪陵茶等。北宋山谷道人黄庭坚的弟弟黄嗣直问茶,“涪翁(黄庭坚)曰:‘味江之罗山,严道之蒙顶,黔阳(彭水)之都濡高株,泸川之纳溪梅岭,夷陵之压砖,临卭之火井,不得已而去于三,则六者亦可酌兔褐之瓯,瀹鱼眼之鼎者也。’”南宋李心传云:“惟广汉之赵坡,合州之水南,峨眉之白芽,雅安之蒙顶,士人亦自珍之。”到了明代,官方在重庆置茶仓。陆廷灿在《续茶经·附录·茶法》中写道:洪武“三十一年,置成都、重庆、保宁三府及播州宣慰司茶仓四所”。
自古蜀茶、巴茶为礼物、贡物。常璩云:“其地东至鱼复,西至僰道,北接汉中,南及黔涪……丹、漆、茶、蜜……皆纳贡之。”《新唐书》志第三十《地理四》归州巴东郡土贡“纻葛、茶……”,夔州云安郡土贡“纻锡布、熊、罴、山鸡、茶……”。唐天复“三年,昭宗还长安,(王)建奉表,贡茶、布等十万”。明紫禁城奉先殿每月初七供献巴茶。奉先殿每月供献:“初一日,卷煎;初二日,髓饼;初三日,沙炉烧饼;初四日,蓼花;初五日,羊肉肥面角儿;初六日,糖沙馅馒头;初七日,巴茶……”明人殷奎《送季公存主簿还褒城》诗中写道:“巴茶充贡入长安,王事能忘道路难。”明弘治年间,定西侯蒋琬赠巴茶与礼部右侍郎程敏政,程敏政作《斋所谢定西侯惠巴茶》诗谢之,诗云:“元戎斋祓近青坊,分得新茶带酪香。”
唐宋元明时期,蜀茶、巴茶易西番、西域之马。为什么要以马换茶呢?《明史》上说:“番人嗜乳酪,不得茶,则困以病。故唐、宋以来,行以茶易马法。”以马易茶还有一个目的,即钳制“羌、戎”,《明史》又说:“用制羌、戎,而明制尤密。有官茶,有商茶,皆贮边易马。”《明史·杨一清传》也写道:“西番故饶马,而仰给中国茶饮以去疾,(明)太祖着令以蜀茶易番马,资军中用。”雍正《四川通志·茶法》云:“自唐时回纥入贡,以马易茶,宋元因之。”
明代张弼《送杨将军帅边》诗:“独携长剑守穷边……巴茶宛马僧徒市,羌语番文译史传。”宛马,古代西域大宛所产名马,后泛指北地所产好马。杨将军帅边,有巴茶、宛马相伴,可见巴茶名贵。
明代官方禁止将巴茶中的“私茶”——夔州茶转卖西番,因为“私茶”侵蚀了官方利益。明代杨一清在《关中奏议》中说:“访得四川保宁府通江、巴县(按:应为巴州)并利州卫等处,私茶不禁……各买私茶……陆续驮运回家顿(囤)藏及转卖……前去通(西)番货卖。……又问得犯人薛继,招称弘治十七年三月二十日不合,纠同在官杨刚等各不合,越关前到四川夔州府东乡县太平里产茶去处,易买私茶。……四川沿边一带,俱与番境相邻,私茶通行,一年不知若干万斤,岂徒为茶马之累,其亏中国之体,纳外夷之侮,莫甚于此,乃知川陕皆当禁茶,祖宗成法,诚不可易。……夔州、保宁二府,亦令分巡兵备官,一体严禁。”
古人饮茶前,往往先将茶饼碾成细末再煎茶,否则很难将茶汁煎出来,因此发明了“茶磨”或称“茶碾”。宋时,涪江石青䗫石茶磨非常有名。明玉珍之子明昇在重庆时,曾命人取青䗫石为茶磨,令宫人碾武隆雪锦茶。涪江即涪陵江,即乌江。茶磨,即茶碾。宋祝穆在《方舆胜览》中说:“(涪)江边细密之石,名曰青䗫,可作茶磨。”陆廷灿在《续茶经》中写道:“《雪蕉馆记》谈明玉珍子昇在重庆,取涪江青䗫石为茶磨,令宫人以武隆雪锦茶碾,焙以大足县香霏亭海棠花,味倍于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