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4月12日,重庆珊瑚坝机场,一架小型军用飞机从这里出发,在强烈的气流颠簸中越过了有“世界屋脊”之称的喜马拉雅山,抵达印度加尔各答。机上走下一位年近6旬的老者,他即刻转机飞往中东,然后跨过非洲,横渡大西洋,穿过拉丁美洲,经停美国纽约,最后才抵达了目的地旧金山。这位老者就是中共中央南方局常委董必武。他此行是代表中国共产党参加联合国成立大会。
从重庆到旧金山,跨越四大洲两大洋,董必武花了整整10天时间。但获得这张会议入场券,从偏居一隅的延安窑洞到广阔的国际政治舞台,中国共产党走过的历程更为艰难曲折,这背后是与国民党既团结又斗争的持久拉锯,是中国军民长达14年的浴血抗战,是数千万同胞的惨痛伤亡。1931年,日本法西斯在世界范围内发动最早的局部侵略战,悍然侵占中国东北;数年后,德意法西斯相继横行肆虐,战火蔓延全球。全世界饱受侵略的人民、全世界爱好和平正义的人民逐渐联合,结成了命运共同体,与凶残的法西斯殊死搏斗。在中国这个东方主战场,共产党领导人民军队顽强抗战,倡导并广泛组织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和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然而,就在胜利即将来临,各国为了战后的长久和平与安全谋划组建联合国之际,蒋介石却打算将中共拦在制宪会议的大门之外,由国民党垄断所有席位,不给其他任何党派一席之地!
面对国民党的强横与独裁,在中共七届六中全会上,毛泽东明确提出:“我们一定要派员参加,要与民主同盟联合提出要求!”周恩来多次致函美国大使赫尔利,强调不能由国民党一方派代表参加,这不公平不合理,这是分裂中国!当时,作为一股不容忽视的抗日力量,中共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所作的牺牲和贡献早已获得国际认可,美国总统罗斯福也致电蒋介石委婉施压。通过国内国际的广泛争取,在最终的名单里,中国共产党获得了代表名额,但只有1个。临行前,周恩来郑重嘱托董必武:“将在精不在多,祝你以一顶十。”
董必武不辱使命,在旧金山会议上,他的政治家风度和儒雅的学者风范很快成为焦点。有记者发问:“传说中国共产党是好战的危险政党,你对此有何解释?”董必武幽默应答:“我先给大家讲个寓言故事,题目叫《道听途说》。说的是有人在挖井,有人传说井下有人在挖井,又有人传说挖井挖出了人来,结果越传越走样。可见道听途说不可信。今天我就站在你们面前,你们看看我像不像是个危险分子?”风趣的开场白博得热烈掌声,不少国际人士一扫过去的偏见,通过董必武认识了中国共产党人的真实形象。会议之外,他还向美国朋友和我国华侨进行宣传,国民政府首席代表宋子文拒绝去唐人街演讲,董必武却积极参与各种华侨集会,介绍中共的政治主张和奋斗目标,赢得了广泛认同和支持。
会议历时两个多月,董必武参加了第三委员会的工作,与他国代表经过数百小时仔细推敲,共同完成了《联合国宪章》的起草。6月26日,与会50国签字仪式上,第一个签字的是中国代表团,董必武代表中国共产党和解放区人民,在这份体现全世界拥护和平正义人民共同心愿的历史性文件上,用毛笔庄重写下了“董必武”三个刚劲有力的楷体字。
董必武冲破重重阻碍的旧金山之行,实现了中国共产党首次亮相国际政治舞台的历史飞跃。期间,他写下了一组《旅居美国旧金山杂诗》,记录感想见闻,其中第四首如下:
竟是平生一快游,空行万里总悠悠。
乘风破浪非虚语,障眼浮云在下头。
欧陆暂无锋镝苦,东瀛将献寇仇囚。
前途尽有光明路,莫忘中藏曲折幽。
(作者单位:重庆红岩革命历史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