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韵
翠绿的手机壳、黄绿的上衣、深绿的雨伞、墨绿的水杯、橄榄绿的花瓶……不知何时,我身边添置的绿色用品越来越多,目之所及,青葱盎然。这蓬勃的颜色,仿佛是一夜间冒出来的,又像是潜伏已久,于某个契机便破土而出。
少年时,我是不大爱绿色的。那时偏爱红黄二色,明艳、热烈,能照见青春的血气。绿色不过是陪衬,是背景,是可有可无的点缀。如今想来,那时的自己太幼稚了,看不见绿色的好处。
最先引起我注意的是草绿。那是一种初春的绿,怯生生的,刚从土里钻出来,带着几分稚气。某个乍暖还寒的早晨,看见地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绿意。我蹲下身细看,才辨出是些新发的草芽,纤细得几乎透明。这绿极浅,若有若无,像是画家用笔尖蘸了水,轻轻在纸上抹过。草绿的妙处,正在于它的不张扬,柔弱里藏着坚韧。这绿,让人想起初入社会时的模样,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却又顽强地生长着。
及至春深,草绿便渐渐转为翠绿。这是比草绿更活泼的色彩,跳跃在枝头,闪烁在阳光里。四五月间,新叶初成,那绿越来越浓。清晨阳光透过叶片,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那影子也是绿的,晃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翠绿最是养眼,看久了,连心里也生出几分清凉。工作间隙,站起身来往外看,黄葛树的叶子层层叠叠,葳蕤茂盛,看久了,眼睛的酸涩也消解了。
盛夏来临,绿色便愈发深沉,转为墨绿。墨绿是厚重的,是历经风雨后的沉淀。墨绿不似翠绿那般招摇,它沉默地存在着,自有其威严。好些年前,我老家门前种了两棵柏树,笔直的针叶,终年苍翠,但到了夏日,那绿便浓得几乎发黑,深邃而庄严。那种绿色,容易令我想起父亲,想起他沉默的背影,想起他不善言辞的爱。人到中年,渐渐懂了这种沉默的力量,也渐渐爱上了这种不事张扬的绿。
深秋时节,绿色开始消退,但在消退前,它还要上演最后一场绚烂。那是一种深绿,夹杂着黄与褐,那是老叶子最后的坚持,像是要把所有的生命力在凋零前尽情释放。深绿有种悲壮的美,明知寒冬将至,却依然挺立。有些坚持,不为结果,这种绿,最是触动人心。
冬日里,绿色并不会绝迹。下雪的话,常青树的绿会在雪中显得格外醒目,这时的绿,能驱散霜寒。雪白与墨绿相映,美得惊心动魄。
绿色是平和的,不疾不徐,恰到好处。它不会灼伤你的眼睛,也不会冷落你的心。看久了绿色,连呼吸都变得轻松。绿色是包容的,它能与任何颜色和谐共处。绿色也是坚韧的。它能在石缝中生长,能在冰雪中存活,能经风雨而不改其色。
绿色教会我慢下来。不再急着赶路,而是学会欣赏沿途的风景;不再苛求完美,而是懂得接受生活的瑕疵;不再执着于得失,而是珍惜当下的每一刻。






 放大
 放大 缩小
 缩小 默认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