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的命运
我办公桌右侧有一盆植物,她陪伴我十年,静静地长着,成了同呼吸共命运共成长的战友,相濡以沫的亲密伙伴。
十年前,在办公条件惨不忍睹的情况下,我在花市花了10元钱买了一盆植物,装饰自己的办公室。红色的花盆,一株属于蕨类的植物置身于盆中,有唯我独尊的霸气。我之所以买这不起眼的植物,是听了老板的推荐:“这植物虽然不晓得名字,但是命贱,好养。”正和我意,囊中羞涩,也无太多时间侍弄花草。
这盆蕨类植物随了我,自然受到了优待,我隔三差五把过夜茶倒在里边,有水分有营养,她在潮湿的环境中慢悠悠地长着。她并不娇气,倒是很争气。前些年,加班的时间很多,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特别是晚上加班,成了读不懂的夜。眼睛累了,看看她绿色的叶子,总得到些缓解;当我倦了,她却精神抖擞地站着,给人一股向上的力量。十年间,我们单位搬了四次家,无论东西怎样多,我都没忘记把这盆植物带在一起,就像自己的伴侣一样。而同事的盆花早已凋零,精美的花盆都不知去向,或者扔到垃圾堆里,同事搬一次家,又重新买一次。同事也曾劝我扔掉算了,又不是啥名贵植物,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却很固执,坚持护她周全,一路相随。
第四次搬家正值春天,入驻新办公楼后,我虽可以凭窗眺望,观“滚滚长江东逝水”,但蕨类植物有些水土不服,萎靡不振,有一两片叶子还黄了,我慌了手脚。我料想,难道这株蕨类植物大限将至,已无回天之力?
我开始安排蕨类植物的“后事”,当她寿终正寝时,还不至于让我忧伤。于是,我在花盆中添了新土,松了土壤,在蕨类植物的四周种了几株小芦荟,这芦荟在盆里长得欢,如雨后春笋,拥挤在一块,有的甚至探出头弯腰下垂,挤满红色花盆的四周,蔚为壮观。我颇感欣慰,终于又生机勃勃了,满屋都弥漫着绿色的味道,春天的气息。有一次,朋友来到我办公室,看到这盆植物,有些不屑一顾,毫不留情地泼冷水:“花盆倒是喜庆,但植物显得杂乱无章,没有主题。”我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回应:“这蕨类植物坚强挺立着,芦荟环绕着,多美呀!这盆景的题目就叫《能伸能屈》。”我这样的解释,显然已经超出了植物的本身,也让名不见经传的植物有了高大上的名字。
蕨类植物煎熬了几个月,在春天的尾巴居然开出了黄色的小花,让我惊喜不已。我赶忙掏出手机照了好几张,担心她如昙花一现,更担心这是她的“回光返照”。培育了十年,蕨类植物这次经受了生与死的痛苦煎熬,倔强地孕育出了如米粒般大小的花,怎能不让人激动万分。正是“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又如《华严经》中那句:“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念一清静。”这一切都是一种心境,这一切都是情感的寄托。参透这些,一花一草,便是整个世界,而整个世界也便空如花草。
有人说:“种花都是种仇恨,没个花枝又断魂;新学甚深微妙法,看花看影不留痕。”其实,在我看来,每株植物,每株花草,无论大小,无论名贵与低贱,她们都有情感,都有喜怒哀乐,只是很多人每天看着她,却没能读懂她,没能走进她们的内心世界。诗《山花吟》对小花作了一个诠释:“寂寞地开,枯了又荣,只觉得晨光正当顶,转眼便进了黄昏,梦已远,香犹存,谁说山花小如星,也开着爱和恨。”
夏天来临,我办公桌上的花盆还是那个红色的花盆,小芦荟依旧长势旺盛,兰花指般的叶子想亲近我。唯不同的是,蕨类植物又长出了两片新叶,生机盎然地绿着。我知道,她不忍心撇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