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政协委员的绿色情
我的父亲唐啟森,生长在重庆市荣昌区铜鼓镇一个偏远的山区,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民,有幸被连续推荐为荣昌区(县)第七、八、九、十届政协委员(农林界别)。值得一提的是,我于1987年3月成为县第八届政协委员(共青团界别),“父子双双进政协”成为该届第一次会议的新闻。一个平凡的农民,为何能任多届政协委员,并多次受市、县表彰呢?这缘于他植树造林、绿化荒山荒坡做出的成绩。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普遍缺粮、缺钱、缺穿、缺柴。单讲缺柴一事,经历1958年前后的大办钢铁,砍树毁林,山上的树木被砍光,一座座青山变得光秃秃的,人们一日三餐做饭烧的柴禾异常难得,煤是凭票定点供应,数量微不足道,买煤有十多华里路程,亦无钱购买,大家只好割野草、挖茅草根、秸秆等各种草篼做燃料,而秸秆一年只收割一季,其桩太少,野草怎么长得赢?越挖越少,进入恶性循环。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父亲“偷偷”找来一些柏树、桉树、桤木、楠木等树苗,秘密地在房前屋后的荒空地、乱石旮旯的间隙种上,为的是到了冬季,可以修剪树枝丫,做柴烧。这件事被生产队、大队、公社发现,父亲被批评,树木收归生产队集体所有。这点打击,父亲不屑一顾,继续“义务”管护。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农村土地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1981年落实林权制,根据政策规定,谁栽种谁享有,父亲原来所种树木,理所当然归我们家所有。同时,纸厂湾、张家岭等荒地确权为我们家的林权地,面积有十余亩。全家人高兴极了,父亲一边购苗一边育苗,常常披星戴月,睡半夜、起五更,一年多时间将所有荒地种上树苗。当时,全社会掀起植树造林、绿化荒山的热潮,父亲就大批量育苗出售,主要育桤木、柏杨苗,当年生桤木苗高粗成比例,超过1.8米高,创造了育苗界奇迹,干得风生水起,知名度大大提高。父亲还时常无偿提供树苗,带动附近村民植树。
栽种树木,三分栽培七分管理,栽植不易,管理更难,小树要防牛羊等牲畜糟蹋;刮风下雨下雪等自然灾害损毁,不能防,只能想办法消除,将损失降到最小。风雨一停,父亲便砍竹划篾,带领我们兄弟姐妹齐上阵,将倒伏的树木(苗)一一扶正,用竹篾条固定;最苦恼的是下雪,竹子“噼噼叭叭”像放鞭炮一样响个不停被拦腰压断,树木被压趴在地,需要将树上的积雪摇掉,再用竹篾固定。狂风暴雨每年会遇上若干次,我们就会重复若干次这样的管护。随着时间的推移,树木渐渐长大成材。问题来了,盗贼时不时乘着夜色光顾,特别是每月初几、十几,明月当空的夜晚,是盗贼偷砍树木的大好时机,有时一夜被盗三五根,其中有一晚上被盗二十多根,他们挑选粗壮的长势良好的树砍,全家人痛恨极了、心疼极了。由于面积宽、数量多,简直是防不胜防,有时狡猾的盗贼还会使用“声东击西”的诡计。父亲下定决心,请来亲朋好友,一口气修建3处看守房(棚),我们夜晚轮流睡看守房,相对而言,能收到较好的防范效果。
父亲爱护树木像疼爱子女一般,从来不轻易砍伐一株。即使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弟弟妹妹同时读中专,家里急需钱,他宁可想法借款支付学费、生活费,也没有砍树卖,他要让绿水青山常在。
2016年9月,父亲病重弥留之际,在病床上,用微弱的声音向我嘱咐几件事,其中一件“一定要把树木管好”……随后安然离世。从此,每逢节假日,我从未外出参观、旅游过,时间精力投入到对树木的修枝整形、补植、换种之中,用真挚的行动,践行父亲的临终嘱托,让父亲对树的一往情深代代相传。父亲,您安息吧!我们一定会把树木管好,让青山常在!
正是:
改革开放送春风,林权政策化动力。
植树造林增激情,青山绿水呈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