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亲看落日（组诗）

即将落地的太阳

刚好平行于我们

中间隔着一棵树

成长者，看见了发光的小果果

田埂边，老牛嚼着草

父亲想起了过去

两代人在看天边的晚霞

一个看到了奔腾的骏马

一个看到了即将熄灭的火焰

坐着坐着，天就暗黑了

月亮高悬，田埂边移动着一长一短的影子

冷风吹过来，长的打了一个喷嚏

小河里两个影子叠在一起，朝着家的方向

心愿

“扁担大的一字都不识”

父亲对母亲常说的一句话

他识字也不多

顶多会写“一斤白菜，两块豆腐”

“读书读到不能再读了”

对父亲的许诺，我不敢怠慢

那一年他一病不起

家境每况愈下，读书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后来，我走上了社会

至今依然一事无成

每到清明，都要到他那儿坐一坐

一斤白菜，两块豆腐

父亲的一生如此平淡

咸甜味

这碗鱼还是你叫我煮的

再三叮嘱，糖盐要放得合适

这么多年，很少失手

窗口下的犁，闲置了很多年

磨亮的手柄还散发着你的汗味

犁铧早已锈迹斑斑

那头牛多半被人果腹了

夕阳下，弓犁始终保持着出发姿势

天黑了，小屋里

我，犁，一碗鱼，默默地对视着

天边传来一首熟悉的歌谣

我想起了牛，仰头听歌兴奋的样子

黑暗处，父亲吸了一口烟

粗糙的面容，一闪即逝

很想再喊一声爸爸

“爸爸——”，儿子喊我吃鱼

却品不出早年那一种

咸甜味。父亲是煮鱼的好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