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团年饭”

我曾在长江上跑了二十多年船，几乎每年春节都是在远航的途中度过，每顿团年饭都是在船上吃。如今每每回想起在船上吃团年饭和看船员们自娱自乐表演节目的情景，依然感觉很温馨。

“各位兄弟，今天是腊月三十，咱们本应在家与父母妻儿一道过年，吃团年饭，但由于我们的工作特殊，远航在外，只好弟兄们在一起吃团年饭了……”政委、船长和轮机长一道，一桌一桌地给大家敬酒，弟兄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船员们吃得畅快，喝得尽兴，热闹的氛围，一点儿也不亚于在家团年。

那时每到年三十，出航在外的船舶（拖轮）一般都要于晚上六点多钟选择一个安全的码头（多是野锚地，没有电视信号）停靠过年，让船员们吃上一顿舒心的“团年饭”。船抛锚后，船员们一齐动手，在大小两个会议室（也是餐厅）摆好桌椅，跑上跑下到厨房端出厨师早已做好的一道道团年菜，待一桌六人到齐后，再斟上老白干，“桌长”开始发话：团年饭开始！大家举起酒杯，共祝新春快乐！

虽然那时物资并不充裕，但每年船上的团年饭堪称丰盛，卤鸡、卤鸭、卤牛肉样样都有；红烧狮子头、红烧蹄髈、红烧羊肉一样不缺；粉蒸肉、大扣碗碗碗生香；白切鸡、三鲜汤让人满口生津。由于是团年饭，大家吃得很开心：酒量大的，多喝两杯，酒量小的，少来两口也行；能划拳的当然好，不能划的看闹热也可以；真是喝得闹热，吃得痛快。尽管如此，那么多年我从没见过有船员喝醉，更没有谁因此误航。

尤其使我难忘的是，团年饭后，船员们还搞点自娱自乐的小节目。有的讲笑话，有的表演武术，有的唱歌，有的来个小品，各自拿出“看家本领”，凑凑闹热，既娱乐了他人，也娱乐了自己。

记得有点“神经兮兮”的黎头，讲了“一个船员妻子给丈夫的信”的故事，至今让我记忆犹新。他说那个妻子十分蛮横，平时将丈夫管得紧，几乎将工资搜尽。有一年丈夫的船长期走中下游，工资只能邮寄回家。她怕丈夫打“埋伏”，不将钱寄完，便写信道：“亲爱的丈夫你好，希望你多吃咸菜少吃肉，一个月只写一封信，一分钱的信封，八分钱的邮票，其余的钱全部寄来给我用!”他讲故事时十分认真，眉飞色舞，听者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我弃水登陆后，虽然每年都是在家吃团年饭，浓浓的亲情充溢其间，但节日的气氛总觉得平淡。因此，每到过年时，我总要回忆起在船上吃团年饭的日子，那情景恍然如昨，令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