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言秋日胜春朝
我总觉秋天与春天像对孪生姐妹。风一样的凉、一样的暖、一样的柔。天一样的蓝、云一样的淡、阳光一样的明媚。春天穿过的背心裙,秋天一到便又欢欢喜喜挂回衣橱;“春意盎然”与“秋高气爽”在我心里,早成了近义的词。若问更偏爱哪个季节,从前我答春天。
朱自清笔下的春是“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着,走着”,连标点都浸着诗意。古人写春总绕不开花,“春花”二字仿佛人的一双手,托起了所有关于春的想象。小城花似锦时,出门尽是看花人;报刊杂志里,春天的赞歌也总最热闹。我也不例外,春天一到就文思泉涌。
总说“春花秋月”,秋似乎与花无关。古人叹“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我便也跟着认定秋是伤感的。
可不知何时起,这份悲戚竟悄悄淡了——是果园飘出的香气让我沉醉?是田野那一片金黄让我向往?是庄稼人脸上的笑容让我羡慕?抑或是今秋朋友圈满屏红艳艳的栾树让我迷恋?
够了,这些已足够证明:秋,原也有蓬勃的精气神。尤其我家阳台那一钵钵怒放的花,彻底改写了我对秋的认知。
春日种的木槿,整个夏天都没动静,入秋时我几乎不抱希望。谁料第一缕秋风拂过阳台,它便攒出个紫色花苞,没几天就露出笑脸。我有些激动,赶紧拍下分享在朋友圈。许是被鼓舞了,花苞越来越多,先是一朵一朵地开,随后一簇一簇怒放,喇叭一样伸出阳台外,像是在隆重宣布,它们就是这个秋天的主角。
阳台右侧的蓝雪,五月才冒出头,只是隔三岔五开几朵,很快就凋零了,夏天更是终日耷拉着脑袋。想想也没怪它,我从未细心为它疏枝、施肥,只偶尔浇浇水。花与人原也相似,你不肯用心,它便不愿好好待你。夏末修剪枯枝时,我默默向它道了歉。秋日一到,蓝雪竟以最热烈的姿态回馈:开得活泼泼的。这是怎样的蓝啊!蓝中带紫,紫里泛蓝,那抹独特色彩让我词穷,只反复感叹“爱了爱了”。风雨打了几次,它仍昂着头,越开越欢。
一直表现平平的月季,许是被两位“邻居”感染,竟一齐绽出四五朵,枝叶间还藏着鼓鼓的小花苞。
我低头给蓝雪拍特写,又抬头换角度想拍木槿成“花海”。夏天开得热闹的太阳花也凑过来争宠,大红、紫红、玫红、红白相间,煞是好看。我的眼睛分明不够用了。
忽然想起“百花齐放”本是春的成语。春桃李梨娇如少女,却花期短暂如青春;秋日之花却有半个百日的热烈,花语里全是勇敢与坚韧。待它们谢幕时,菊花又将以更长久的姿态绽放登台——秋菊傲霜,多像勤劳坚韧的中年女子。
“我言秋日胜春朝。”若再问偏爱哪个季节?我与刘禹锡同声相应:这一票,投给秋天。